正文 第102章(2 / 3)

謝飛取來一截梨花木,替阿吟做了一個小彈弓,遞給他,也說道:“小童重活之事,你這個做弟弟的,口風也要嚴謹一些,不能隨便對他人透露。記住,除了我、文謙老先生、你爹爹、聶公子、果子和你,再不能讓第七個人知道。”

阿吟重重點頭,道:“叔叔放心……我可是……可是入了謝族的……也要做一個好兒郎。”

密室內,張初義點燃牛蠟,張開四角藥囊紗帳圍住木床,著手替謝開言實施削骨術。

削骨,顧名思義,必須將皮肉翻開,刮清骨根,使關節變長,讓受術人身形拔高。他喂了一碗麻藥下去,謝開言還是痛醒,四肢抻在鎖鏈裏,抖抖索索動個不停。

張初義長歎:“太子沉淵這個龜兒子,害得我家小童想破頭變個樣子,痛得這樣狠。哎呦不對,他是龜兒子,我不就成了龜公公。”

謝開言泅出一絲血水,忍痛道:“義父你快點——”

張初義歎息一聲,將她打暈,又灌了一碗麻藥進去。待她無知覺後,他才打開藥箱,取出一副纖巧的人皮麵具,對著她的臉,好好整飭一番,再翻過麵具皮,塗抹上珍惜的藥膏“烏丸泥”。

烏丸泥形如墨漆,味如焦泥,采於華西一帶,是精湛易容術不可缺少之物。它還有一個精妙之處,便是接合麵皮與發根,使兩者牢不可分,不會搓出卷皮與屑末。幹涸後,易容者可經受水洗與風吹——隻是浸漬得久了,臉龐會發黑。

最後,張初義用飼養的血蠶吃掉謝開言身上的血沫,用藥巾將她裹起來,置放在陰涼之處。三個月後,謝開言的皮膚變得清中透白,勝過珠玉之色,然而再配上一張稍顯清秀的臉,便讓人失去了查探的興致。

張初義攏著袖子,癟癟嘴道:“丫頭,爹爹已經替你換了另一張臉,好生珍惜著,別老泡在水裏,會皺的——”

阿吟哆嗦了下,謝飛查看如故,沒發現易容術的端倪,回身替謝開言向張初義行了大禮。張初義跳到一邊躲避,低聲道:“哎呦,可別找到我頭上來。”

謝開言摸摸臉,疑慮道:“義父在說什麼?”

張初義嘿嘿一笑,攏著袖子走出門,喃喃道:“丫頭要削骨變臉我給丫頭蒙上一層新臉皮,也不算錯。隻是那太子沉淵,切莫找到我頭上來。”

身旁阿吟剛好聽見,要嚷叫,他一把握住兒子的嘴,笑道:“傻兒子,你姐姐怎麼掰得過太子,爹爹留了一手,容他們日後好相見。你再這樣看著我,小心爹爹給你削層皮下來,怎麼,怕了吧?那就乖乖地跟著爹爹,找上你姐姐外出闖蕩一圈。”

即將告別烏衣台之前,謝開言極不舍,沿著城牆、石階、青磚巷再走了一遍,親手撫摸每一處草木,教會阿吟唱全《燈籠曲》。她提著圓鼓燈籠,牽著阿吟的手,走向往日的故居院落。阿吟跑向疏疏花樹,吞吐道:“小童……還有好玩的麼?”

謝開言輕輕縱起,替阿吟抓來一籠螢火蟲,償報身陷汴陵時受他照顧的恩情。阿吟看著四周飛起的點點星火,笑得燦漫。她取過竹片與牛皮紙,又做了一盞花像風燈,迎空一舉,滴溜溜轉出一片奇光異彩。

張初義遠遠看著兩人在低頭玩鬧,笑得合不攏嘴。

謝開言隨後翻查海葬時葉沉淵置留下的雜物,看到秋水仍在皮囊內,找來一段布帛纏住把柄,再妥善藏好。手指摸到孔明鎖及她喜歡攜帶的花囊,一並轉交給了阿吟。

謝飛先回房休息,對著靜月黯然許久,才閉上眼睛。再醒過來時,卻發現謝開言坐在孤燈之下,持針線縫補著黑袍。

暈黃的燈彩落在她的麵容上,光線十分柔和。盡管換上另一張容顏,那低垂的眉眼也顯得恬靜。他無聲看了片刻,說道:“以前出汴陵時,宇文家的大公子曾向我提親,被我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