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8章(3 / 3)

葉沉淵一提韁繩,白馬宛如飛躍山澗的虹,振蹄躍向封少卿。風聲激蕩,卷得禮服朱緯絛帶飛揚。封少卿跪地不敢動,扣手說道:“殿下勿驚,太子妃此刻仍在城內!”

一句話止住了正門前的幹戈氣焰。

封少卿忙低頭說道:“末將通查四門,證實太子妃並未走出汴陵。”

葉沉淵扣韁佇立,冷冷道:“封閉全城,不準一人出行。傳令渡口及棧運處,即刻停止水陸營運。”

封少卿會意,領命封鎖全城,徹底斷了所有能走出汴陵的途徑。過後,太子府傳來消息,卓王孫正遣送謝開言回府。葉沉淵調轉馬頭,掠過人影幢幢的羽林軍,一陣風馳回東街。

太子府內,雲杏殿前。

手持刑杖的侍衛陳列階下,重擊匍匐在地的新任宮人,以及數日前陪同謝開言遊蕩夜市的侍衛。花雙蝶跪在玉石磚之上,眼睜睜看著五十餘眾雙腿被打出血,急得掉淚。

謝開言一摸進宮苑大門時,就呼道:“住手!”尾隨在後的卓王孫躬身施禮,退向一旁站立。

侍從稍滯。

燈影沉沉的內殿卻傳來一個冰冷的字:“打。”

杖擊聲繼續。

謝開言環顧那些浸入玉石縫隙的血水,走到殿門正前,開始一件件摘下發髻裏的簪花、珠玉,拋向地麵,冷冷道:“殿下打他們,便是淩辱我的心意,又有何必?”

葉沉淵緩緩走出內殿,禮服長及地,衣擺無風翩躚,自帶儲君風儀。

謝開言撕去外罩的錦繡衣衫,等同慢慢除去華美的裝飾,替自己拾回最本質的身子。她的發絲、衫角浸染水跡,與他一比,天壤有別。

葉沉淵終於喚道:“停。”

所有宮仆及侍衛被人拖走,有的雙腿已斷,擦出一道道血痕,所幸的是性命都保住了。

謝開言穿著一套雪白的中衣搖搖晃晃站在庭院內。

葉沉淵看著她的眼睛,冷淡道:“你能救出聶無憂,證明你想起了一切。我現在隻問你一次,他人在哪裏?”

謝開言默然不應。

葉沉淵走到跪立的花雙蝶跟前,還未抬起手,謝開言就惶急說道:“落在內河裏不知死活!”

花雙蝶剛剛逃過一劫,臉色蒼白,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謝開言勉力站直身體,抹去嘴邊滲出的血絲,說道:“銀鎧破天軍自金鍾敲擊之時便會駛向四門,盤踞內城所有街道,前後不會超過兩刻鍾。如此快的速度,迫使我無法走出汴陵,隻能轉換水路。卓大人駐守運船,又堵住了我的退路——殿下若不信,可詢問卓大人。”

葉沉淵沉默一下,才開口說道:“替太子妃更衣。”

謝開言隨即被侍從圍簇,走向暖閣,花雙蝶得到首肯,提裙跟進,細細幫謝開言梳妝打扮。

殿外,卓王孫凝重的聲音在轉述當晚發生的一切,以示謝開言的說辭不假。

葉沉淵背手踱開兩步,小心避開腳邊的血漬,冷冷道:“她在數日前已經逃過一次,知道府內出軍的速度,那便說明她是清醒的。隻要她是清醒的,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就不能全信。”

暖閣內的謝開言正運力搜捕外麵的聲音,聽到葉沉淵這麼說,忍不住在心底暗咒一句。她思索著該怎樣應對下麵的變化,葉沉淵在外又冷淡說道:“聶無憂肯定不會死,喚左遷帶人沿運河搜捕。”

聽見計劃依然在推行,謝開言稍稍鬆一口氣。

花雙蝶取來珠玉發飾與華美衣裙,巧手如飛,又裝扮出一個雅致端莊的謝開言。

謝開言走出暖閣,坐在大殿紗屏後,看見宇文澈匆匆進門覲見,眉目依然鎮定。

宇文澈施禮說道:“微臣家的侍衛郭果並未離開汴陵,整日隻是遊玩,也從未來驚擾過太子妃,不知殿下能否網開一麵,放過對微臣家仆的盤查?”

葉沉淵當即說道:“那便提前催她出城,前去轉運署任職。”

宇文澈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微臣一定會好生看住她,請殿下放心。”

待大殿內恢複冷清,葉沉淵走到屏風後,伸手說道:“跟我來。”謝開言坐著不動,他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帶出雲杏殿,沿著往日她遊玩過的地盤走了一圈。

花園暗香撲鼻,寢宮燈影熠熠,溪水旁的醫廬已經拆卸,徒留竹架承接風露。

葉沉淵僅走一遍,就說道:“天劫子曾說你抓走內丹,那時我不在意,現在才明白你的目的。你來府裏一月,玩鬧居多,但也做了一些事。我知你秉性,決計不會做多餘的動作。那麼接下來是你告訴我,還是要我去查,霜玉之死、蘭香藥枕、驚嚇齊昭容這諸多事的真相?”

謝開言不管他的說辭,隻當時機已經成熟,稍稍運力一提,臉色即刻透出一絲青白。她徑直看著他,張了張嘴,沒說出一句話,突然一頭栽倒。

昏死之前,她隻知道,這次不會假了。舌吻蘭毒效一旦發作,便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她會越來越虛弱,服下桑花果後,令天下神醫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