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似乎是他救了她一命,他希望太子能懂個中便利。
摸骨張在轉述修謬的一切主張諭令時,謝開言突然走開幾步,在殿內僵硬地轉了轉,似乎在撞看什麼。
摸骨張微感詫異,又不見有人來阻止,頓了頓,隻能繼續朝下說:“謝姑娘氣息紊亂,發作時全身一陣寒涼一陣熾烈,額角之後有塊印記隱隱鼓起,可以證實是功力突破大限不受控製的原因。”
可他轉眼一看,才發現謝開言似乎不僅是氣息紊亂了,連她的行為舉止也紊亂得不成章法。
葉沉淵看到謝開言幾乎亂走到階下,和聲問道:“找什麼?”
謝開言撇下他,茫然一轉,徑直走向鸞鳥燈塔,瞅著滴金嘴口,說出一個模糊的字:“桃……。”
“這裏沒有桃。”一直關注她動靜的阿吟脫口嚷道。
摸骨張狠狠盯了阿吟一眼,伏身下去,道:“請殿下恕小兒無禮之罪。”
葉沉淵微微抬袖,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看著謝開言又念了一個桃字,喚侍從取來一盞紅桃。他拈起一個,走到她跟前,伸出手。
謝開言低頭看了半晌,似乎是反應過來,拿起慢慢咬了一口,僵硬走回阿吟身邊。
葉沉淵負手而立,道:“張館主師從何方?”
摸骨張抬頭看見那道冷漠的目光正是落在自己身上,連忙答道:“苗疆白石洞派,隻學了點皮毛,都是唬人的把戲。”
葉沉淵冷了聲音:“如此說來,你不能斷定她的症況。”
摸骨張驚出一背冷汗:“殿下,殿外,草民雖不懂什麼方術,但摸骨看病還是本行,謝姑娘的確失了心智,請殿下明察。”
想了想,他又趕緊加上兩句:“我不是沒用處的人,請殿下留我一命。”
葉沉淵走回禦座前坐下,冷淡道:“總歸與我的妃子有恩,我不殺你。”
摸骨張聽到這一句,不禁看了看神遊一旁臉色蒼白的謝開言。但儲君一言,絕對不會虛假,他馬上叩首一拜,朝謝開言伏低了身子。
謝開言背對葉沉淵站立,慢慢咬著紅桃,口水淅淅瀝瀝流淌下來,又染濕了衣襟。阿吟看了眼急,偷偷抬頭,朝她招了招手。
她怔怔走到他身邊,依照慣例蹲了下來,咬一口桃子,再流出一些汁水:“桃……。”
阿吟磕了個頭,不去看葉沉淵的眼睛,半直起身子,從袖中掏出一大塊天青色巾帕,圍在了她的脖頸裏。舉袖擦擦她的口水,他再跪拜下去,與爹爹一樣屏聲頓氣。
謝開言蹲著吃了半邊桃,階上葉沉淵看著這一切,不說話。良久,他才冷淡開口:“你們退下。”
摸骨張如釋重負爬起身,拉拉阿吟肩頭,帶著他躬行退出殿門。謝開言也站起身,跟了過去。“謝開言。”身後葉沉淵在喚,她也聽不見,滾落了桃子慢慢走出。
摸骨張拉住阿吟走得很快,片刻不見蹤影。她站在白玉築基上,似乎是辨了辨方向,又遊魂一般朝下走去。
葉沉淵站在殿門前看著她的背影遠去,對侍立一旁的花雙蝶說道:“跟著她,將她帶回來。”
花雙蝶福了福身子,連忙拈裙走下玉階,追隨那道茫然的身影而去。
“傳修謬、封少卿、左遷同時進殿。”
侍從連忙通傳葉沉淵的命令。葉沉淵看了眼逐漸消失的謝開言,又說道:“喚太醫進府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