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左遷躊躇一下,終究沒問出口緣由何在。
葉沉淵道:“想知道理由?”
左遷恭順答道:“是。請殿下指點一二。”
“拿奴是前南翎國內侍,簡行之對他頗為信服。”
左遷恭敬地等了一刻,發現殿下就冷淡地講了這麼一句,不由得微怔抬頭,查看他的臉色。
葉沉淵還在看他,神色不比尋常冷淡,而是冷漠得透涼,駭他心骨。
左遷直覺做錯了事,但是又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紕漏。良久,才聽到冷漠的一句:“自己想。”連想法都被殿下看穿,使得他更加惶恐。
左遷細細推敲,於曲折處多想,終於猜測出前因後果:拿奴是前南翎國內侍,深得簡行之信任,但是向殿下出賣簡行之的剛好就是這個人……謝開言似乎是有意激怒李若水,引得他前來,他們交談幾句,她就抓到機會問出叛徒是誰,且讓他心甘情願地說出來。既然知道了南翎****,她肯定有辦法找到拿奴問出一切,追查拿奴是否出賣過簡行之。結果……她一定會殺了他。
難怪殿下說拿奴必死。
左遷轉念一想,殿下不插手此事是抱著什麼目的,難道就讓拿奴這樣死嗎?可是殿下特意擢升拿奴為工匠,將他藏進皇宮,似乎就是為了等待什麼人來……
左遷猛然抬頭,訝然道:“殿下曾經說過,不殺拿奴是因為他知道十年前的往事,而殿下要他在謝族人麵前陳述一切,包括金靈之戰和南翎的覆滅?”
“還要澄清謝族不戰而敗的謠言。”
左遷驚問:“殿下的意思是……。”
葉沉淵冷淡道:“那個謝族人已經來了。”
左遷冷汗涔涔而下:“難道是謝開言謝姑娘?”
“她叫謝一,是謝族族長。”
左遷當場驚立。
葉沉淵看著他冷冷說道:“知道怎麼做了?”
左遷立刻躬身應答:“知道。日後見了謝姑娘,一定要回避。”
不回避不行,除去她與殿下有舊交,不能忤逆她的意思,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就是,她會畫畫、射箭,無論哪一種技能都能讓他忙上幾個晝夜。左遷暗想著,加強了心裏的警戒。
葉沉淵起身說道:“花月圖學好了?”
左遷冷汗沾背,硬著頭皮答道:“學好了。”
“今天換一幅。”
左遷看著葉沉淵從書架上取過一卷畫軸,低頭不語。
葉沉淵將畫卷攤開,金案上立刻呈現出一幅走筆細致而繁複的《秋水長天圖》。
“這是謝開言十年前的畫作,南派重虛構,她反用寫實手法。”
十年之前,那就是十七歲了。左遷暗念,畫功如此深厚,學這些技能怕是下了不少功夫。
《秋水長天圖》名副其實,嶙峋山景入壯闊水域,雲開林遠,曆曆在目。就內容上看,這幅畫與卓王孫在連城鎮書房裏的畫作一模一樣,隻是兩派手法不同。
左遷留在一地明光的冷香殿畫了一夜,細細看著畫卷,感歎筆法太多了,難以描摹。他坐在矮幾上休息,突然才注意到墨香清遠,獨具味道。
他將衣袖翻過查看,看到袖口內襯沾染了一塊墨水,湊鼻聞了聞,察覺與殿內的墨香一致。
想了一刻,恍然:殿下肯定將他特製的鬆香墨贈送給了謝姑娘,因此隻要謝姑娘一畫畫,殿下就知道她在哪裏。
除去冷香殿晝夜燃燈,太子府正殿也是燭火高照。
衛嬤嬤連夜坐了一頂軟轎來到太子府,請求覲見。葉沉淵從寢宮走出,以君臣之禮與她相見。
衛嬤嬤跪地施禮後,葉沉淵喚內侍看座,隨即屏退眾人。
衛嬤嬤直說來意:“謝姑娘不願學禮儀,想見卓公子,老身不知如何推脫。”
葉沉淵沉寂坐了一刻,才說道:“那就讓她見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