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開言收回眼光,順意說道:“哦?願聞其詳。”
“初次拜訪,幼對長行禮,卑對尊行禮,下對上行禮,賓對主行禮,稱為見麵禮。除此,還有更高道義的禮節,用以表示尊敬。”
謝開言暗想,見麵禮的“低級”道理她是懂的,就是不知道卓王孫所說的更高道義是個什麼意思。
卓王孫將她的疑慮看在眼裏,緩緩說道:“但凡賓主見麵,必然贈送禮物,以示尊重對方。”那麼可以預見的就是,禮物越貴重,越能表示贈送者的敬意。
謝開言有點詫異,隻是不在麵色上顯示出來。
卓王孫目視一旁侍立的花雙蝶,花雙蝶自送來茶水後,察言觀色,就沒有離開過室內。她急步走到屏風後,捧出一個雕花案盤,上麵覆蓋著一層緞布,也不能遮掩盤中物的寶氣瑞光。
紅緞揭開後,一尊栩栩如生的兔偶靜臥絲絨禮盒內,通身玉質清透,散發異彩。
謝開言仍是端坐如斯,眼神卻被牽引了開去,瞟了一下玉兔單尊。她知道這隻兔子的來曆,也知道它價值連城,名義上,卓王孫就是為了這對貢品來到連城鎮,向馬場主討要被劫的彩禮。
“這對兔尊已是我的賞賜,現送你一隻。”卓王孫看著謝開言說道。
謝開言忙拒絕:“禮物過於貴重,不能取。”
卓王孫淡淡說道:“不是白送你,不用擔心。”
“……。”
“禮尚往來,你須回贈。”
謝開言微微垂首,沉默以對。
卓王孫又道:“這是華朝禮儀。”
謝開言微汗。她雖然坐著沒動,但在內心考慮過回絕卓王孫的後果。同時,她也搜刮過自己記憶中的角角落落,再次肯定隨身沒有攜帶任何貴重之物能做“見麵禮”,送給卓王孫。
卓王孫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圖,隻是說道:“取隨身喜歡的物品即可。”
花雙蝶捧著兔尊笑吟吟站在一旁,看著她的臉色變幻。
謝開言抬頭道:“玉兔貢品過於珍貴,的確不能接受。”
花雙蝶抿嘴一笑,道:“先前那隻糯米兔子也是理國貢品,聖上賞賜給了卓府,公子又托我轉贈給謝姑娘,謝姑娘還不是收得好好的,當個寶一樣?”
謝開言忙道:“花老板當時並未說明兔子來曆,不知者不怪。”
花雙蝶始終笑著,說道:“謝姑娘既然來公子這裏學習課業,就是公子的貴客。貴客配貴禮,理應如此。謝姑娘要是再推辭,惹得公子不快,餘下的教習就難以進行,還望謝姑娘三思。”
言至於此,謝開言被主仆二人徹底擊潰警防心理,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好吧。”
卓王孫一直看著她,她醒悟過來,起身摸了摸隨行斜掛的布褡,捏到墨盒,想了想放下。再在袖罩裏摸索片刻,手指越過手帕、小彈弓、碎銀,掏了許久,隻能掏出一朵殷紅的海棠花。
“哪裏來的?”卓王孫問道。
狐狸頭上掉下來的,她撿到了,但她不能說。
海棠花瓣凋零了兩片,妝顏尚是嬌麗。隻是殘花不能送名士,何況對方還是個世族公子。要獲得他的首肯,必須出新意,送些高雅禮品才能入他法眼。
謝開言要求告退,好在卓王孫沒有為難她,直接喚花雙蝶送她出府了。
送什麼見麵禮才是正確的?
謝開言帶著這個疑問回到小木屋,結束了第一天的課業。
簡陋木桌上孤零零地站著她親手縫製的布包兔子,取代了糯米團子的位置。她將玉兔尊放在布包旁邊,看著它們倆,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