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兮是被門鎖窸窸窣窣的撞擊聲吵醒的,她揉揉眼睛坐起來,看見一個扛著大刀的獄卒走進來,扯著嗓子喊道:“淵兮,你可以出獄了,快點,別磨磨蹭蹭的!”
出獄。哎。
淵兮整整一晚在稻草上睡得腰酸背痛,她扭扭腰,發現隔壁的軍爺已經不在了,打個長長的哈欠跟著獄卒走出昏暗的牢房,外麵明晃晃的陽光瞬間紮得她睜不開眼。
“看樣子,我好像一覺睡到中午了。”
淵兮自語著,側身發現一個衣袂翩翩的道長正優雅地靠在監獄大門的石獅子上,於是她白了一眼,扭頭就走。
“監獄好玩麼?”
“一點也不好玩。”
“怎麼,你沒去搬磚麼?”葉月白跟在她身後,幽幽吐出這一句,然後成功看見淵兮的步子停了下來。
“我進去就開始睡覺,沒看見什麼磚呀。”
葉月白似乎在低頭苦思,半天才道:“那不如你再進一次,搬磚的話可以減少坐牢時間的。”
“要去你自己去!”淵兮立馬隻顧往前衝,沒看見葉月白唇角得意的笑容。
“我大半夜的上線接你出獄,你就是這種態度麼?”
淵兮立馬反應過來,葉月白正在紐約出差呢,於是也不好意思再任性,隻岔開話題,“師父怎麼知道我會這個時間出來,如果我還是掛機狀態呢。”
“就算你是掛機狀態,時間到了也會被獄卒丟出來的。”
“但是如果我人不在,師父你不白來了麼?”
葉月白頓了一下,笑笑說:“那我一直站在,等你回來。”
長安正值夏季,監獄門外的樟樹下光影婆娑,有知了長長的鳴唱,淵兮站在石梯路口,抬眼看著他眉間的碎光,心猛地一跳。葉月白見她半天不語,把手輕輕放在鍵盤上,“我和青青柳隻是朋友而已,真的。”
“我知道。”對話又在雲朵的陰影下停下來,淵兮記起昨晚軍爺的話,半是期待半是忐忑地問,“師父你這是在向我解釋麼?”
“是的。”
“為什麼要跟我解釋?”
葉月白雖然對這個答案了然於心,但隻是笑著說:“被人誤解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吧。”
“啊?師父你終於知道被誤解的痛苦了吧,我和唐門小炮灰也隻是朋友。”
說完,兩人都笑了。
淵兮上了他的馬,輕輕靠背摟著他的腰。明明隻是在遊戲的世界,可我偏偏能感受到你的體溫和心跳,這種真實感,讓我已經分不清虛擬和現實的距離了。
葉月白帶著她策馬奔騰,從長安一直走到昆侖,最後停在了一處斷崖。
這處斷崖名叫相思崖,離純陽宮並不遠。周圍都是白皚皚的一片晴雪,點綴著些蓋雪的古鬆,淵兮覺得冷,換上了那一身不倫不類的暖和變裝,但難得葉月白這次沒有吐槽,他下馬,帶著淵兮緩緩走去。
腳踩在雪地上,有沙沙聲響,淵兮爬上高處,驚奇地發現斷崖邊有一個小小的墳墓。這座墳看上去已經年代久遠,連墓碑上的字都被風蝕了。葉月白走過去,坐在墳前,灑下一杯酒:“純陽宮的聲望任務有時候就是來給這位無名大俠上酒。”
剛從寵物包裏跑出來的萌豆豆聽到這話,差點沒吐血,它還天真地以為葉月白突然懂得了浪漫,帶主人來看雪,搞半天隻是為了做自己的門派任務,太過分了!
可淵兮沒有注意到萌豆豆滿是抱怨的眼神,也小心翼翼走過去,站在那座墳前,柔聲問道:“這是誰的墓呢?”
“你好像對遊戲劇情真的很感興趣。”
“難道師父做任務都不看劇情麼?”
“你以為這裏是月卡區啊,做任務看什麼劇情。”見淵兮被噎得半晌無話,葉月白偷偷笑了,“不過這個故事我知道,具體的說,應該是純陽宮的人都知道吧,剛入門派就會接到這個劇情任務,滿級後還常常來,想不知道都不行。”
“這個墳看上去好怪異,墓碑是朝著斷崖外的。”淵兮眯眼看了看層層雪山阻隔的視線,“總覺得看上去很傷感。”
“很普通的一個故事,你要聽麼?”
“好。”淵兮顧不上寒冷,坐在了葉月白旁邊。
這是個發生在純陽宮的愛情故事。大概200年前,純陽弟子下山采藥時救了一個渾身是傷的男子,男子也許是真的失憶,也許是有太多仇家,沒有告訴別人他叫什麼,來自何方,但仁慈的掌門人卻留下他了。
天子小女兒佩婷公主因為八字克父,十歲就被接到了純陽宮。男子不知道她身份,隻是發現佩婷每天早晚必然會離開純陽宮,一個月下來,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便跟了過去,結果來到了這斷崖邊,發現她常常在這斷崖邊一坐就是幾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