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會,紫棲便攜琳琅進了屋。
巡撫鄂大人見琳琅身著囚服,麵色蒼白不堪,頭發隻是胡亂綰了髻,十個手指隱約泛著紅腫,想必是受了刑了。
如果剛剛瞧著紫棲是弱不經風,眼中帶著絲絲哀愁的話,那麼眼前的琳琅則是更加的楚楚可憐,臉上掛滿了悲痛,令人心生不忍。
看到此情此景,鄂大人也是吃了一驚。
而陳知府則是更加的驚慌失措,膽戰心驚!隻在心裏罵道:怎麼穿著囚服就出來!
陳知府偷偷瞄了一眼鄂大人,見鄂大人神情有變,心中更是慌張,於是便脫口而出:“還不去梳妝好了再過來!”
琳琅不卑不亢,一把跪下,說道:“犯婦有罪,不敢越矩穿戴,況且犯婦是來唱曲的,曲能達意,於裝扮無關!”
“噢?如此便真真勾起了我的興趣,起身唱吧,看我能不能聽出你這曲子的意思”,鄂大人別有深意的說道。
巡撫大人如此說道琳琅便起身,而後朝鄂大人和陳知府行了禮,又向紫棲點頭示意,紫棲便開始撫琴。
熟悉的樂曲聲漸漸響起,就是紫棲擅長的《牡丹亭。皂羅袍》一段。此時陳知府聽了真真猶如喪鍾一般回蕩在他的耳邊。
原來唱詞是“不到園中怎知春色如許”這段,誰料琳琅卻開口唱道:“不入牢獄怎知黑暗如許!
隻道身陷囹圄哀怨,似這般將命扔進了深淵。
人如草芥奈何天,悲不自勝誰人憐?
負屈銜冤,刑具受遍,痛與心連,難見青天。
這命兒怎生的如此輕賤!”
唱到此處,琳琅數次哽咽,痛不欲絕。
而陳知府此時則是又怕又怒,直朝琳琅吼道:“住口,你這刁民,還不住口!”
鄂大人見此情景,怒由心生,朝陳知府嗬斥道:“你住口!”,隨即又指向琳琅:“你繼續!”
琳琅含淚繼續唱道:“遇匪賊是命懸一線,官府隻道生死由天。
倘若不自救,再難見親人麵。
逃賊窩,卻一腳踏進了夢魘,誣我通匪蒙受了奇冤”!
一曲唱罷,琳琅再難控製自己的情緒,伏地痛哭,紫棲趕緊走到琳琅麵前,攙扶起琳琅,也跟著流淚。
這情形真是可憐。
鄂大人此時雖一言不語,雙眼瞪著陳知府,心中怒火卻越燃越旺,隨時都能爆發開來。
陳知府如喪考妣般的瑟瑟發抖,此時也是垂死掙紮,意欲為己辯護,但話也說不周全:“鄂大人,刁民難纏,刁民難纏,請勿聽她一麵之辭!”
鄂大人勃然大怒,質問陳知府:“行,我也聽聽你的解釋,如何判定她通匪!”
“這。。。。。。”,陳知府語塞:“下官也是聽人檢舉,這不還在查,還在查!”
琳琅此時也嘶吼道:“巡撫大人也可以去查,犯婦夫家是揚州酒商,隻是進京路過這濟寧被劫匪擄進了山寨,官府不管不問,我汪家自救逃出虎口,這才幾日我們怎成了通匪之徒!”
陳知府麵如死灰,但此時也是拚死狡辯:“你若沒有通匪之實,又怎會受人檢舉?”
琳琅猛的站起,指著陳知府喊道:“是何人檢舉的,大人您比我清楚吧!此人為何檢舉,大人也是心知肚明!大人強行拘捕我汪家三人,在這公堂之上,在這公正廉明的牌匾之下,大人你不分青紅皂白,將我三人屈打成招,各種行徑大人你問心無愧嗎?”
琳琅幾度崩潰,朝巡撫哭訴道:“大人!陳知府受了賄賂,強加我三人通匪之最,欲治我三人於死地,請大人明查!”
陳知府氣急敗壞,指著琳琅嗬斥:“刁民,刁民,刁民難纏!”
此時紫棲也一把跪下,流淚痛心的說著:“巡撫大人,我家老爺陳知府這些年貪贓枉法,收受賄賂,我有證據”。
陳知府此時儼然喪家犬一般,驚愕的說不出話來,隻是瞪著紫棲:“你,你,你!”。
鄂大人冷笑了兩聲朝陳知府說著:“今晚真是一出好戲啊,陳大人,難得你費心安排了!”
陳知府一把癱坐在地,渾身無力。
隨即紫棲呈上一本帳薄,鄂大人隨手翻了幾頁,頓時赫然而怒,一把將帳薄丟到陳知府麵前,痛斥道:“你自己看,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這帳薄詳細記載了陳知府上任以來所收受的賄賂,樁樁分明,條條仔細,此時更是猶如催命符一般的落在陳知府麵前。
陳知府瑟瑟發抖,滿目的絕望,心中隻道:“完了,這次真的完了”。
紫棲跪在一旁抽泣,此刻她的內心也是極其的複雜。如此的倒戈告發也使她飽受煎熬折磨,如若不然,在她麵前的已是條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