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淺墨眼中已全沒了生死,他隻覺,這一生,他頭一次如此地自由著。
所以他並不想答話,隻無意識說了一句:“你們殺了我,自會見到他。”
沒錯,他正在用著師父的劍,師父的身法。哪怕可能還未諳熟,可他們如殺了自己,自己也就與師父合為一體了。
那時,自己就會見到他。
不知怎麼,這想法竟讓他快樂似的……
這少年不是肩胛!可分明是肩胛的弟子。沒想到,肩胛的弟子竟然已修為至此!
覃千河、袁天罡與許灞同時想到的就是這個。他們忍不住互望一眼,那眼神中,似是在說:這少年,殺了可惜了!
可若不殺之,這少年,竟似當真有拖延他們出手對付羅卷之力。
因為,他們竟同時覺得,此時已不可能放任這少年不管,轉身直接去應對羅卷。
所以這三人同時出手。
覃千河一出手,就已出劍。李淺墨隻覺得,眼前晃起的竟不似一劍,而是千劍。一千把劍晃起了一千條長河,那長河疾奔而下,猶如千瀑。李淺墨振羽而飛,欲憑一羽,強翔過此千山關河……
可那關河之外,結起的卻是袁天罡的罡天之印。
那印,是袁天罡的“罡極印”,這本是他的三清秘法,一印鑄就,封魂鎖魄,決不容情。
李淺墨避已不及,吟者劍一聲長吟,突然震顫,尾聲如嘶,一口血已翻騰至胸腹間。
可這時,他卻不得不麵對許灞!
擂台下的大野群豪們全沒料到會見到如此場麵。
他們抬頭望去,隻見到天策府的覃千河、袁天罡與許灞,貔貅營與虎倀,個個殺機沸騰。可那無限殺機下,一上一下,居然昂揚起兩把劍,上麵的形如尺蠖,下麵的振如歌吟,傳說中的並世雙劍沒想竟於今日合璧,真讓人大起“幸何如之”之感!
耿直的麵色卻頗緊張。他對李淺墨大有好感,這時胸中義氣鼎沸,幾乎忍不住就要出手。
這時,卻聽吊鬥上空傳來了羅卷的聲音。
隻聽得羅卷的聲音依舊形如無事:“小兄弟,你來了。”
李淺墨好容易從許灞的胡旋之擊下脫出身來。
他百忙中一抬頭,自己衣襟破碎,卻望到羅卷追擊大虎倀已近旗杆頂處。
那頂處,即是一方吊鬥。那吊鬥本是天策府衛瞭望放哨的地方,僅夠容身。旗杆高聳處,隻見羅卷身影飛動,如湍流激奔,一柄曲劍,吐縮不定,當真是:烽煙燼落尺蠖現!
羅卷卻也在看他。
他的聲音裏雖淡若無事,可目光中,隱露深情。
他身在高處,從上視下,四野熹微。遙遙地,他在那少年身上看到了一個想象中的人影,那真如:……大野蒼涼吟者來!
兩人都已覺得這是自己的最後一戰,可心中全無悲涼,隻餘勇烈。
虎倀虎倀——你自以為算計精到,可欠的債,總是要還的!
遠是為了羅卷曾心許的葉旎,近是為李淺墨難忘的楠夫人……他兩人隻覺心意相通,手下更覺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