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不方便說話,耿直卻略不在意,隻聽他笑道:“現在怕來不及說了,等比罷擂台,小哥兒你可別慌著先走。我跟你保證,她長得絕對讓人滿意。到時,我再跟小哥兒好好地一敘。”

說著,他忽探身靠前,衝李淺墨耳邊低聲道:“估摸著我猜得不會錯,我可以先告訴你那女孩兒的名字。

“她叫——耿鹿兒。”

李淺墨隻覺得被他捉弄得,心頭直如一頭小鹿在撞,沒想那女孩兒就名叫耿鹿兒。他在心底念了一聲,卻也覺得好聽。一抬眼,正看到耿直那含笑帶逗的眼,不由更是心慌。

好在,這時隻聽得鑼聲一響,擂台上有人叫道:“時侯到了。”

李淺墨幾乎忍不住感謝地望向那擂台之上。

隻見那粗木搭就的台子上,正有一名虞侯手執一鑼,看著東方日影,向門口喝道:“閉門。”

一陣挪動鐵蒺藜的聲音傳來,想來是木沉香命令手下閉門了。

此時,擂台之上,卻有三人升座。

一個生得長臉方顎,略有髭髯,神色凝練。他腰佩一劍,劍長過膝,想來就是號稱“閱盡千劍”的覃千河了。

他是今日主事之人,在正當中一張椅子上坐了。

擂台左右兩側還各有一把椅子,椅子上落坐的,一個星冠羽衣,想來就是傳說中的袁天罡;另一個一臉虯髯,當是許灞。

李淺墨還是頭一次見到這傳說中的三個人。

他不由仔細打量去,卻越看越是心驚:覃千河凝練洞達,袁天罡神形脫略,而許灞,人如其名,不言不動,身上也有種灞水奔流的氣勢。

就是師父前來,不知當不當得這幾人合擊之力!

卻見那司儀之人衝他三人各行了一禮,方衝台下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台下群豪一愣,沒想一開頭,居然宣講的就是聖旨!

覃千河,許灞,袁天罡三人同時站了起來。

而擂台之下,更是響起一片聲響。

——那是天策府衛的侍衛們一齊跪倒的聲音。數百人齊刷刷地跪下,這儀式想來他們久已見慣。李淺墨怔怔望著這般凝重的禮儀,目光不由掃向場中的大野群豪們。

卻見他們也都是一愣。台上那司儀念得聲音越是雅正莊重,那聲音後麵裹挾的,卻似有一整個大唐的堂皇製度。那是廟堂九重、垂拱端居的一代帝王治下,君君臣臣的謹嚴禮法。

台下的大野群豪們好有三五十人,這時他們麵麵相覷,似是驚訝於這突然到來的“聖諭”。

見到那麼多人跪下了,大野群豪中漸漸有人也開始站不住。

遲疑了下,終於是有人慢慢地屈膝,最終跪了下去。

然後,一開了頭,就不斷地有人在那聖旨的宣讀聲中跪下來。

立著的人越來越少,眼見跪下的已經過半——都是當年的大野龍蛇,無拘無束的日子過慣了的。李淺墨一時不由好奇地望向他們的臉色,卻見那些人,一個個神色凝重。可那凝重中露出的倉皇,卻怕是他們一生中少有的。

李淺墨心中轟鳴:直至今日,他才明白了他叔叔一手開創的偉業。原來,這就是唐!

那煌煌如日之初舉,日漸繁盛的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