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鬼鬼祟祟地過來,笑道:“前些日子哥哥回來講過的,昔日蘇東坡被貶去儋州,有一戲作詩,序曰,‘餘來儋耳,得吠狗’,你猜這狗叫什麼?”
理所當然的得到一頓暴捶……青離還乘勢把滿手的烏紫汁漿抹了他一臉。
鬧了一會,兩人被天翔笑著分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現時我們還是速速找官廳上奏為好。”
“這些天在裏麵弄得暈頭轉向,現在也不知是上午還是下午,卻往哪邊走啊?”青離手搭涼棚,眺望一下道。
“我帶了隻羅盤,一路也沒拿出來,沒想到這會兒倒用上了。”雲舒笑道,從行李中掏出一隻指南針來。
月山在通州北郊,那麼應該往南下山才對。三人遂將依然昏睡的李破也拉上來,掩藏了洞口,往城裏去。
青離走著走著,順著山形的弧度,看到來時入洞的石縫。
“你們說,這都想明白了,隻是那門到底是誰推閉的,終是不知。”
“怕是上頭有什麼機關,我們並未察覺。等官府人來,再一起去看看。”雲舒道。
“想不透落得我渾身不自在,你們在此稍候,我下去看看就來。”青離道,翻出行李中還有的多餘繩子,麻利地溜下去。
雲舒、天翔等了半天不見她上來,不由擔心,終於也跟了下去。
青離倒沒什麼事,就是在發呆。
黑色的石門無論是從裏麵還是從外麵看,依舊沒有任何機關,就是粘了一把鋼珠在上麵。
磁石……天然磁石……
應該是那大石頭自個兒,趁大夥都不在眼前,慢慢地轉回了南北略偏東的走向,嚴絲合縫。
天翔抖了半天,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這女子,恁地心毒……
一進去,分成四岔的道路,讓每個人都得到懷疑別人與被懷疑的機會。路徑殊途同歸,無法再聚攏的,卻是人心。
就這麼一點小手腳,就把共同進退的四個人割得七零八落,落得個三死一瘋的下場。
如果沒有四盜,青離三個當時若也分開來走,那麼會怎樣呢?
青離冒汗,不敢想。
樊七巧,不愧是名震五百年的第一刺客。
良久,沈雲舒滿臉都是後怕,轉過來道:“青離,多虧帶了你來。”
“何出此言?”
“最後那三個字,在三麵牆上,若少一個人,便按不住了。”
青離驚愕一聲,因為他們本是三人,所以根本沒注意這點,可如果不是,那就真的隻有活活變幹屍的份兒了。
若想獨吞寶藏,一人走到最後,麵對如山的財富,參破了所有機關,會怎樣呢?應該會痛苦地哀號吧?
樊七巧這家夥,想看世人的笑話麼?
可她畢竟還是留了一條生路……
也許她正不信著,嘲笑著,可心裏又期盼著能有三個人不被她撕裂,一起握著彼此的手走到最後。
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
此次,沈天翔自然又再次大大風光了一把。當然,人們說到這事的時候也會順便捎上他的孿生弟弟沈雲舒。
不光要會做事,還要會造勢,這是名利場上的真理。
對雲舒來說,重要的是當他們抵達官府,被安排了飲食湯沐之後,從房裏出來,卻發現馬槽邊少了一匹良駒,塵土地有一趟細碎的馬蹄……
走了,青離終於還是走了,這已是她第二次跟自己不辭而別了。
既然不可能一起走到最後,還不如讓此情可待追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