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案·迷蹤(三 )(2 / 3)

他頓了一頓,又道:“晚輩明白前輩的悲痛心情,隻是緝凶報仇乃在下的分內之事。還望老先生能夠約束門人,不要因為一時激憤,作出違反律法之事。”

左鋒驟然抬頭,雙目精光暴漲。張延甫一接觸那如同實質一般的目光,竟覺一陣氣血翻騰,但他的雙目卻依然毫不示弱地回望。待兩人的目光一交,左鋒卻又低下頭去,恢複了普通老人的神態。

就聽他緩緩道:“我老了,老人都不喜歡血。”

張延不語。他知道左鋒必然還有後話。

果然,左鋒頓了頓,又道:“但是小寒的仇不能不報,否則隻怕左家堡內的子弟們全都會不服。我可以約束他們一天兩天,卻約束不了他們一輩子。”

張延正色道:“左前輩聲威一時無二,若想約束子弟,實在是輕而易舉。封州城多年的安定保存不易,希望左前輩能夠暫發菩薩心腸,給張某留一些時間。”

左鋒微微一笑,話鋒卻一轉道:“幾年不見,神捕的悲梵掌還在第六層天吧?神捕為了朝廷殫精竭慮,卻耽誤了自家武功的進境,未免得不償失。此刻是你悲梵掌的要緊關口,神捕何不放下俗務,專心修煉武功?”言畢,他不再理會屍體,徑自站起身來,在左憐的攙扶下慢慢下樓而去。

眼見老人佝僂的身形就要消失在樓梯口,張延才驟然從他將將一句話點破自己武功進境的震撼中清醒過來。

他鎮定一下心神,方才朗聲道:“前輩絕技天下無敵,在下的一點微末武功自是不入您的法眼。隻是張某雖然武功低微、位卑言輕,但隻要還在這城中一日,即使拚死,也決不允許封州內有違反我大明律法的惡事發生!”

這幾句話說得甚是剛絕,便連左鋒的腳步也不由得頓了一頓,似乎在掂量此話的分量,緊接著他卻隻是微微一搖頭,和左憐一道,緩緩消失在樓梯口處。

衙門班房中,張延手裏拿著從左寒屍體上拔下來的箭,腦中卻總是不時閃現出蘇纖纖那空洞、淒麗的眼神。直到白千帆帶著幾個兄弟走進來,他才恍然回過神來。

白千帆走到近前,低聲道:“昨日在倚醉樓二樓的所有人都已經查清楚,全部是左家的子弟,在附近也沒有發現和江南有關的可疑人物。”

張延聞言一笑。眼前要從動機來講,最大的嫌疑犯自然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江南玉肅。但他若是要殺人的話,也決不會肆無忌憚地動用玉家的人手。殺害新科狀元畢竟不同尋常,從這方麵下手查,隻怕休想抓到玉肅的把柄。

這手上的箭倒是一條明顯的線索:

——一般的箭矢無論是青銅箭、精鋼箭,還是普通的木箭,都是由箭杆、箭鏃組合,再配上羽毛做成的箭羽,可眼前這支箭卻是用一段木頭整體削成,仿佛是小孩子隨手削製的玩具一般。可就是這朽木刻成的玩意兒卻一箭就要了左家堡新科狀元的命。

白千帆湊上前去細看那箭羽,不由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低聲道:“這是莫非平的無影箭!而箭也正是從他曾經坐過的座位上射出的。可是當日多人可以作證,他在熄燈起舞之前便已離開了倚醉樓,之後左家派人守住了樓中的上下各個通道,莫非平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再返回其中的。那麼這箭……這箭究竟是怎麼射出來的呢?”

張延並不答話,卻反問道:“先不論凶手是如何做到的,單從你的感覺來講,覺得凶手是哪邊的人?”

白千帆沉吟半晌道:“若從動機考慮,自然是江南玉家的嫌疑最大。或許是玉大人新官上任,想給左家人一個下馬威。不過,我總覺得這事有些不對勁。”

說到這裏,白千帆看了張延一眼,方才續道:“你曾經說過,即使看動機,也不能光看一步。左寒死了,對玉家有利,這是一步;但如果此刻玉左兩家火拚起來,可能還對其他人有利。這就是第二步了。所以凶手也可能是天殺盟那邊的人。但當時樓上全是左家子弟,難道天殺盟竟然神通廣大到能夠在左家安上釘子麼?”

張延微笑點頭,笑容中帶著一絲讚許。白千帆經過這幾年的曆練,已經逐漸可以獨當一麵了。

白千帆受到鼓勵,繼續道:“但這樣推論下去,也有可能是玉家殺人,順便嫁禍天殺盟……這樣亂猜就像猜錘剪包,永遠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