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和梁氏兄弟相視而笑。
待到他們走後,姬瑤光來看姐姐時,隻見姬瑤花用一方薄絲巾蒙在臉上,一動不動地側躺在長椅中。
姬瑤光拖了一張椅子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揭掉了她臉上的絲巾。
姬瑤花的神色有些疲倦,也有些沮喪。
姬瑤光皺起了眉:“難道應付小溫侯這幾個人,有這麼累嗎?”
姬瑤花輕輕歎了一聲:“我正在考慮,要不要盡快將他們送走。”
可是小溫侯他們真的是很有用的幫手。
姬瑤花心中矛盾得很,還有她一直貼身帶著的那尊辟毒蟾蜍,她要不要痛下決心還給小溫侯呢?
姬瑤光的眉頭則皺得更緊。靜了片刻,姬瑤光問道:“不是說今天去接那些被我們扣起來的人嗎?怎麼還沒有動身?”
姬瑤花無奈地道:“小溫侯說等我傷勢好了之後再動身。”
他們的行動,是不是太受小溫侯的影響了。
姬瑤光的神色陰鬱:“瑤花,你要當心。”
姬瑤花仰望著窗外的搖曳竹影,輕輕咬了一下嘴唇,心中不覺一陣茫然。為什麼她在麵對小溫侯時,會覺得縛手縛腳,無盡的計謀,似乎都派不上用場呢?是因為小溫侯身上隱含的那種明亮堅定的氣息嗎?在不知不覺之中,讓她覺得煦暖而安心,就仿佛久處密林瘴霧之中的行人,驀然望見陽光與火焰一般,整個身心都會放鬆下來,不由自主便要靠向那光源與熱焰。
飛蛾撲火。姬瑤花心中,忽地又冒出這句話來。
然而,她決不是神女峰以往那些弟子,決不會重蹈覆轍。
姬瑤花默然良久,轉而微微笑道:“巫山雲雨任飄搖。我有那麼容易失腳麼?”
也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院外傳來的簫聲。
姬氏老宅的大門打開,石頭和孫小香躍至門前石階之下,打量著麵前的伏日升。伏日升放下簫,微笑道:“石師弟好,孫姑娘好。姬師妹可在?伏某昨晚多有得罪,今天特地上門賠禮來了。”說著向後揮一揮手,四名女侍各捧著一匹錦緞走上前來。伏日升道:“一匹雨過天青蜀錦,一匹雪青冰紋繚綾,一匹月白水清蘇羅,一匹流雲蝙蝠魯紈。說起來也不值什麼,聊表伏某這一番歉意而已。姬師妹隻怕傷勢未愈,伏某也就不求見了,這一點小小禮物,還煩石師弟和孫姑娘代為轉交。”
跟著出來的兩名姬家仆婦,還來不及說話,四名女侍已經將錦緞拋了過來。那樣美麗的錦緞,若是跌落塵埃,多麼可惜。兩名仆婦不由自主便接了下來。
伏日升帶著女侍揚長而去。遠遠地傳來他的簫聲,纏綿飄搖如空中遊絲,卻又帶著濃烈灼人的熱情。四名女侍伴了簫聲,齊聲吟唱:
“巫山千尋啊,
山高高;
濁浪寒煙啊,
水滔滔;
仙桃抽花啊,
香渺渺;
海風碧月啊,
帆飄飄。
山高高,
水滔滔,
香渺渺,
帆飄飄……”
街道之中,一片寂靜,隻聽得簫聲與歌聲在飄搖。
直到簫聲消失,姬瑤光才道:“伏日升這是什麼意思?”
姬瑤花莞爾一笑:“這首歌名為《巫山高》,是巫女祠的送神曲,原來的歌詞不是這樣的,這個詞想必是伏日升現編出來給我聽的。說起來這首曲子我每年春節大祭時都要聽一遍,隻不過沒有一個樂工能夠吹出伏日升這種意韻來罷了。”
巫女祠的祭神曲,其實都是情深意長的思戀之曲。這一首《巫山高》,雖無你儂我儂的旖旎之詞,曲中的纏綿之意,卻是不容錯認的。
姬瑤光“哼”了一聲:“伏日升大約是見硬來不成,便打算試試懷柔手段吧。”
姬瑤花懶懶地道:“他既然有心暫且休戰,我們也不必去招惹他。等過了春節大祭再說。”
姬瑤光回頭看著她:“你是不是已經有了對付他的法子了?”
姬瑤花一笑:“昨天在楚陽台時,你也該看清楚季延年那個人了吧?難道你不覺得,季延年舞到酣處時那種令無數女子臉紅心跳的灼熱眼神,還有那種魅惑人心的特質,都和伏日升非常相像?我敢打賭,季延年必定與上升峰大有關係,說不定便是上升峰的傳功長老、護法長老這一類的人物。等過了春節大祭,巫女祠暫且用不著這個人了,我再動手也不遲。”
姬瑤光伏在椅背上:“還有蘇朝雲呢。她的暗器著實不好應付。昨晚若不是我們去的人多,小溫侯又指揮得當,隻怕我就回不來了。”
姬瑤花沉吟著道:“每個人都有他的弱點。我們會找到蘇朝雲的弱點的。隻是,提到蘇朝雲,我倒是想到,我們必須得在蘇朝雲被春節大祭拖住不得分身的時候,去接小溫侯的朋友,否則,這一路上,山高林密,敵暗我明,很難防範蘇朝雲的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