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千惠是心急過份,隻想著來阻止歐陽自遠吃飯,卻沒考慮到萬一歐陽自遠已經吃了飯菜怎麼辦,但莫爾蘭可考慮到了這一層,直接拉了一個大夫橫在馬上衝了過來,但來時見歐陽自遠沒有吃飯,心中大石放下,於是將那大夫又發落了出去。
歐陽自遠聽得這等事情,也是心驚。
在自己村落的水裏下毒,這意味著這些人是決心永遠不再來了,因為水中之毒是沒辦法解的,以後這些人再回來,也同樣沒辦法吃村落裏的水。這些人對漢軍有多仇恨,可想而知。
歐陽自遠急令搶救中毒士卒,又令眾士卒將新打的水倒掉,隻用原來的水,一邊下著令,一邊囑咐莫爾蘭立刻去看於振飛,看看於振飛是不是中了毒。
這一點,歐陽自遠可比關心別人更甚。
於振飛此時仍是時時有著生命危險,比之健康人更是容易出問題,如果再中了毒,隻怕真的無力回天了。
莫爾蘭領命,匆匆而去,不久派人來報:於將軍沒有中毒。因為於將軍根本起不得床,要人來喂飯,那侍候於振飛的士卒還沒來得及將飯菜準備好就聽到飯菜中有毒的事了。隻是,雖然於振飛沒有中毒,但身體狀況很不好,隻怕就算不中毒,也是難以活的長久了。
歐陽自遠聞言隻能歎息。
他也沒辦法。自出兵到現在,他的高級將領還無一人陣亡,這就已經是相當不錯了,於振飛的情形,他隻能全力相救,但成與不成,隻能看天意了。
這一晚折騰了好久才算安靜下來,既然有了水中有毒的事情,眾士卒也就將所有地方一一搜查,生怕再有什麼別的埋伏,至於不要隨便進入民居的事,隻好放在一邊了。好在除了水中有毒,倒沒有別的埋伏,那水中的毒看來也不是很厲害,雖然數十士卒中毒,但最終隻有二人死亡。
次日一早,漢軍離了桃槐綠洲,繼續前行,至午時左右,已近休循綠洲。
大宛、桃槐、休循和捐毒四個綠洲相距都不遠,形如一條線一字排開,這其中前三個綠洲相距更近些,倒是捐毒綠洲距離有些遠,約在一百五十裏開外,不過以沙漠中的距離看,這已經是相距很近的綠洲了。
這一回,漢軍沒有立刻進入綠洲,有了此前的經驗,這一回漢軍變的小心起來,歐陽自遠先派了一隊士卒前去探查。
遠遠看去,隻見綠洲處也是一片安靜,好象休循人也和桃槐人一樣,已經舉國逃難了,漢軍士卒們倒也沒有過於緊張,而是一路直行,前往綠洲。
才入綠洲不久,隻見一騎快馬奔回,一個士卒前來報信,那士卒的臉色蒼白,對歐陽自遠說道:“裏,裏麵有有有人。”
歐陽自遠沒有說話,繼續等著士卒說,因為他相信,士卒是不會因為裏麵有人就嚇成這樣的。
果然,士卒的下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隻是,都,都死了!”
歐陽自遠心中一震。
都死了!難道是舉國自盡?
他突然意識到為什麼休循人這樣做了。
此前在戰場上,迫於形勢,漢軍將休循的降卒盡數屠殺,這消息自然會傳到休循國內來,休循小國,那些士卒已經是所有國內可用之兵了,當休循人聽到自己的丈夫、父親、兒子被殺,其心中的傷痛自是無法表述,但另一方麵,漢軍接受了大宛的請降,卻屠殺了休循士卒,這就給休循人一個印象:漢軍不想饒恕他們。
以漢軍現在的聲威,征服整個西域是早晚的事,休循人自知無可逃避,所以。。。。。。
“全軍進入綠洲,”歐陽自遠沉聲下令,“細細查看,但有能救者,都要盡力相救!”
漢軍進入了休循綠洲。
綠洲內一片死寂。
是真的死的寂靜。
街道上,屋子裏,到處是橫七豎八的屍體,有老有小,隻是女多而男少,就算有男子,要麼是弱而不能戰的兒童,要麼是老翁。
看來,整個休循,已經將所有青年男子都送上了戰場,而這一戰,整個休循的青年男子也都盡數死光了。
漢軍腳步匆匆的四下查看著,卻實在找不到可救之人。
許多人不是簡單的用一個辦法自殺的。有的人是先服毒再上吊的,有的人是先割腕再跳井的,還有的先自刺再點火的,反正基本都是同時用兩種自殺法,可見其死誌有多堅決。
歐陽自遠垂了眼睛,不忍細看。
不僅是那些大人,許多兒童也死了,是大人所殺的,一些嬰兒甚至被摔的頭顱破裂,而他們的母親就在他們身邊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