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凝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病房的，腦海裏一片空白，甚至趨於麻木，可是尹洌的話卻格外清晰的回響在她的耳畔。她的心腸有鐵石般堅硬，她是個極其可惡又蛇蠍的女人，把索淵折騰得生病，把路毓航的掏心掏肺視作無物，她比魔鬼還要可怕，紅顏禍水這幾個字已然無法概括了。是，她是如此，她沒有那麼多的多愁善感，她沒有那麼多的萬種柔腸，她必須現實，隻有這樣才能活下去，在這個格外混亂的情況下……
一步一步向前走，心頭的某一塊卻是瑟瑟的，泛著疼，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不是悲傷，亦不是難過，但隻要想到索淵那張臉，總是渾身變扭，如同異蟲爬過四肢百骸，不痛，但就是折磨著自己的心神，軀殼……
漠然搖晃到病房門口，門合著，裏麵卻格外安靜。李凝音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忽然間，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心態走進去了，自認為從不愧對路毓航，可是她愧對索淵，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男人為她做的遠遠超過自己預想。
忽然門被推開，小護士推著醫療車走出來，擦著李凝音的胳膊走過去，還用格外奇異的表情看了她一眼，走進去，索淵正躺在她剛剛趟過的床上，蓋著她剛剛蓋過的被子，雙眼緊緊合著，而路毓航便站在床邊，用半是愧疚的神色看著床上那張一模一樣的臉。
李凝音走進去，麵無表情的挪到了索淵的床邊，男人的左手正掛著點滴，右手孤零零放在身體旁邊，李凝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是手指就這麼探了過去，輕輕拉住那雙大手，放進被子中，再抬眼便冷冷的瞪著亦站在床邊的路毓航，漠然道，“索淵的傷是你打的？”
這個男人說過，他受傷是因為不可以還手，雖然不知是否與路毓航有關係，可是在看見他眼底的愧疚之後，總覺得事情與他有關。
“凝音，我……”
“是，還是不是？”李凝音麵無表情的又問了一次，忽然唇邊刮起了一絲冷笑，“記得說實話，你的信用額度在我這裏是零。”
“……是。”良久，路毓航才從唇邊擠出了一個字，話音未落，李凝音的手便跟著揚了起來，用盡全身力氣的一巴掌就這麼打在了路毓航的臉頰上。
男人憤然抬頭，眼底卻盡是驚愕，似是不理解這一巴掌從何而來。
“這一巴掌是替索淵打回去的，既然他不能動手打你，那麼我替他打回來。”李凝音的眼神慢而溫和的落在了索淵的臉頰上，他是睡著了嗎？那麼就讓他好好睡一覺吧……
“你為了他打我？”隔著病床，男人的大掌一把扯住了李凝音的手腕，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大到那抹纖細的皓腕都泛著紅，可是李凝音卻依舊麵無表情，像是感覺器官失靈了一般……
不疼嗎？不，疼，很疼，疼到連自五髒六腑都糾在了一起，可是她不能掙紮，麵部表情不能扭曲，更不能嬌滴滴的呼痛，那樣的反應過於嬌嗔做作，不知從何時起，她最討厭那樣，這樣就是示弱，她不習慣對任何人示弱。
“李凝音！你真的可以為了他打我？”路毓航似是被這一巴掌打得失去理智了，總是溫潤如玉、未語先帶三分笑的臉上盡是憤怒，抓著李凝音的手腕又用力了些，將她拉得更近，“索淵真的需要你幫他出手嗎？如果他想的話，我早就死一萬次了！知道我為什麼打他嗎？因為他趁人之危，因為他娶你！我討厭他娶你，你應該是我一個人的啊。”路毓航的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近乎於怒吼，整個病房都充斥著他的狂躁的宣泄聲。
“別在這裏發瘋，索淵需要休息，有什麼話我們出去說……”李凝音的眉頭皺了皺，似是有什麼東西在心中動搖著，她從未見過路毓航如此大聲說話的模樣，可是她也從未見過索淵如此難堪蒼白的臉色，從沒有。
“你怕他聽到嗎？可是我不怕！”路毓航斬釘截鐵的說著，那雙潭水一般澄澈的眸子閃動著別樣的光芒，似是急迫但更像是期待，“凝音，和他離婚吧……嗯？回到我身邊，我離開國情局了，我會做一個好警察，警司，警督，警監，我會一步步爬上去，然後給你更好的生活，隻要索淵能給你的我都可以給你，隻要索淵能為你做到的我也可以，錢，你最愛的珠寶，首飾……”
路毓航的話還沒有說完，一記響亮的耳光再次落到他的臉上，他更加不解，自己是哪句話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