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容玉看了他一眼,仍然轉臉去看走遠的老鴇子,一麵應道:“是的。”
倪莊主道:“你叫什麼?”
奚容玉道:“那你叫什麼?”
倪莊主微微一笑道:“我叫倪曜明。”
奚容玉昂了昂頭,輕聲道:“很好。”
倪曜明笑笑,又問:“你不是本鎮人?”
“嗯。”奚容玉瞅了倪曜明一眼,不動聲色,又轉臉去看老鴇子離去的方向。
倪曜明道:“你們家是誰把你給賣了?”
奚容玉回過頭來,盯著他,道:“我們家誰敢賣我?”她的嘴角微微一動,邪笑道:“你自己玩吧。”說著,拔腿就跑。她剛才被老鴇子扭送來的時候,就很注意了路線,隻待老鴇子走遠。這會子,她不拚命地逃跑,更待何時!
那老鴇子原本在外圍布下了天羅地網。不過,她以為把奚容玉送到文武雙全的翠茵堂的莊主身旁,是萬想不到這丫頭能逃脫的,因此布防上就有所鬆懈。奚容玉可是絲毫都不敢大意,在花草叢中,在人群中瘋狂的奔跑。她的逃跑是猝不及防的,途中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要去攔她。
倪曜明也沒想到,先是一愣,隨後笑了笑,跳起來,披上衣服也去追奚容玉。在新界水域,還沒有哪個女人,見了他扭頭就走的。這要傳出去,肯定叫人笑死。他追奚容玉,也不完全就要立馬抓住她,而是跑兩步,就要近到她身了,便停下腳步來,甚有玩味的笑看著。奚容玉才不管,她身體靈活,動作輕盈,一路跑出了溫馥坊,跑到大街上了。倪曜明剛追出來,就碰見他的屬下蕭丘。蕭丘攔住他,稟報道:“莊主,玉公子已經進鎮了。”
“哦?”倪曜明立刻嚴肅起來,想了想,道:“走,去佳茗閣,細報於我。”
奚容玉換了女裝,一時沒有什麼人知道她就是玉公子。隻有溫馥坊的人滿臉的殺氣騰騰,窮追不舍。奚容玉左躲右閃,從狹長的巷子跑出來,又轉進了一家空置的戲園子。繞到戲台子後頭,又繞出了戲園子。從臨水的人家門前跑過,見到那些人依然像瘋狗似的咬著她不放,她便趕緊跨過一座小石橋,轉到一幢屋子的側麵去。在往前跑兩步,看見右邊的兩幢屋子間,有一個朝下的石階。她也顧不得許多,提著裙子跑下台階。下麵是一片竹林,竹林中雜草樹木叢生,都長著茂盛的綠葉子。她從竹林間的石子小徑上跑了一斷路,忽然覺得這竹林是個絕佳的藏身地點。她回頭望了望,追兵還沒有到,因此,她果斷地跨進叢林中。又是相近的綠衣裳,隱藏在裏麵,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奚容玉掏出地圖。幸虧換衣服的時候,趁人不防,把它揣在了懷裏。她躲在竹叢裏看地圖。這時,卻聽到石子路上有兩個女子在說話。奚容玉拔開一點擋著的樹葉,向小徑上看過去。隻見兩個女子一前一後的走過來。丫頭文綺報怨道:“小姐,老爺如果真答應那梁公子,將你嫁於他,你該怎麼辦?”
小姐謝嵐霏噘嘴道:“哼,我死也不嫁。那梁美康早不來,遲不來,偏偏挑在這個時候來提親,分明是給我好看。”
文綺也忿忿地道:“就是,就是。知道小姐現在還舉棋不定,所以來催請一下。”
謝嵐霏啐道:“胡說!什麼搖擺不定,他壓根兒就沒機會!”
文綺皺眉道:“可是老爺很看重他,就挑了他了。小姐也知道咱們家跟倪家是不可能了。老爺恨透了倪家,大小姐也恨透了倪家。小姐,你不會指望什麼吧?”
謝嵐霏不悅地瞟了她一眼,道:“你又來戳我的煩心處。出來躲清靜,不願見梁美康,偏巧你又要提這些事,讓我心煩。”
文綺忙打住,道:“好了,好了,不說就不說嘛。咱們還是去鎮子上看看吧。”她抬頭看看天,又道:“這天不會要下雨吧?早知道,出門就帶把傘好了。也不至於擔心被雨淋。”
謝嵐霏也看看天空,道:“下雨還早吧,別去管它了。”於是,主仆二人加快腳步走遠了。奚容玉笑了笑,複又低頭看地圖。她想著她逃跑的路徑,似乎是一路向東來了。按照原計劃,她應該往西走的。她想了想,還是照原計劃來。她打定主意,便也跟著那兩個女子的腳步往鎮子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