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子不語(二 )(2 / 3)

“牆腳的那幾根蠟燭,可點一個時辰,我們就在這個時辰內講故事,隻要蠟燭滅了一根,我便不再講下去了,就算是一句話正說到半句,也得馬上鎖了舌頭,一個字都不能多說。”

“那故事沒有結尾怎麼辦?”下頭有人問。

“明晚接著說。”鬼母道,“不過,若是有蠟燭未嚐燃盡,便於中途橫熄,那就是這故事犯著了什麼,從此決不再提起……”

眾人看看,這地方一絲風都沒有,火苗應該不會無故熄滅,便都無話。

於是鬼母開講:“我們今夜的故事,叫做‘蛇滅門’……話說就在這長安城的西北郊外,有一座荒宅。”

青離略為一愣。他們三人一路來,還真經過了西北郊外,遠遠見到一座大宅,荒草長得都能埋人了。當時天翔還打趣說,裏麵怕是鬧鬼,聽鬼母這一說,她不由更加發起怵來。

“三百年前,那裏原住著一家姓仇的大戶。”稚嫩的聲音仍在繼續,好像是從遠處飄來的,“大戶人家的大少爺,娶了一個稀世美貌的女子。

“未娶時,有個道人見過那女子,言道就連西施、貂蟬,都還能被挑剔腳麵太大、耳輪太小,而這女子卻美得如此無缺,斷不是世上的凡人,是個妖物。因此,一家人都反對大少爺娶她,連那女子都說,為免人閑話,不要他來找她。但大少爺當時情迷心竅,哪裏舍得,甜言蜜語,半哄半強,終於要了那女子的清白。

“一來二去,女子有孕,便被娶了過門。孕時的女子腰肢漸大,麵腫腿粗,又不能行房。沒幾個月,大少爺對她的心便淡了。更糟的是,到了月份,女子沒能誕下一男半女,倒生出兩顆黑色的卵來。

“全家俱慌了,偷偷去請了那當初的道人來。道人受了五百銀錢並許多綢緞香燭,說這妖物凶惡,須得先有人騙她喝下符水,才治得住她。

“這事自然落在大少爺身上。女子喝了他送去的銀耳湯,肚腸絞裂,哀告丈夫念及往日恩愛,放她一條生路。可是大少爺說,我是人,你是妖,我殺妖除鬼,是為民除害。道士趁機上前,寫下靈符,用舌尖血噴了,貼在女子麵門之上,又用七寸梅花釘釘住她的手腳,然後放火焚燒。

“為使其不接天地之氣,那女人是吊在樹上燒的,所謂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一個火球搖蕩了半夜,女子的慘叫也持續了半夜。裏麵再沒有一句是求饒,盡都是怨恨和詛咒。道人卻撫著胡須說,我早說她是妖怪吧,人哪能燒這麼久不死的。

“最後,眾人將女子的骨灰收入一個小壇,用金字封口,墨線彈邊,埋到七尺深的地下。反正大戶家有錢,還蓋了個祠堂在上麵鎮住。兩枚黑卵,也都打破了,流出的蛋汁是暗紫色的,像是久瘀的血。這樣,大戶家又過了幾年的安生日子。

“後來,一夜大雨,那可是長安城幾十年不見的大雨。第二天一早,鄰居看見無數條大蛇從大戶家躥出來,黑的、白的、青的、銀環的、金花的,都順著水,哧溜一下爬進草叢裏去了。鄰人嚇得不敢出屋,有膽大的跑去報了官。

“等官府來時,蛇都去盡了,隻見仇家合家上下三四十口,全被咬得七孔流出紫血,有的豁了嘴唇,有的缺了鼻子,麵目全非。然後官差們往後一轉,發現後院的祠堂大約是昨夜遭了雷,被劈倒了。”

青離聽到這裏,已覺大駭。本來這氣氛已經夠瘮人的,兼之她身後下方又好像有老鼠之類的細物窸窸窣窣,微響不絕,更讓她心驚肉跳。

“這凶事傳出,鄰居都駭得要命,陸陸續續搬走了。”蠟燭綠豆大的火焰仍在搖曳,鬼母的故事仍未講完,“不過那宅子又大又好,總有不知道這事的和不信邪的人買下,可一旦搬來,輕則傾家蕩產,重則家破人亡,幾百年來,那宅子不斷易主。

“近世裏,就在四五年前,還有人買下那宅子,開了一家客棧。客棧的夥計都是大炕通鋪,一房睡十個人。

“有一夜,一個住在一樓左首第三間的夥計起夜。到了院子裏,一彎慘白的月亮毛著邊兒,像是第二天要起風的樣子。然後,他看到樹上掛下條白綾,挽成個秋千的模樣,一個女子正坐在上邊。

“這女子長得別提多好看了,隨風一搖一蕩,就跟故事裏的仙女一個樣兒。她身上隻穿了件單薄的白衣裳,寬寬大大的,胸前沒有掩上,迎風的時候,雪白挺拔的胸脯便大半地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