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豐十三年二月十二,鼎州武陵天子崗某處宅院,進行了一場碰麵。這場碰麵被後來的史學家稱為南唐最重要的會麵,對於之後數年數十年南唐甚至是天下的局勢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決定了之後的曆史走向,史稱“天子崗之會”。
楊幺,名太,世居龍陽,其父傭於富室高,胼手胝足,肆力西疇,十餘年不少懈。高翁為娶婁人女,築茅舍居焉。高翁死,乃助人操舟,載貨物往來洞庭,客以其謹願,且執役勤,多投之錢。逾數歲,辭去,佃種富室田。
幺幼潁悟,裏有老懦,為童子師。幺從之受學,閱二載,貧不能繼,乃隨其父王舟,任浣滌以糊口。嚐聞賈客恣談宋江嘯聚水泊,官軍莫敢近,然其後受撫,則鮮善終者,輒為歎息??
楊幺從鍾相起事前,史書如是記載。
大光明教於天子崗立起反旗,以楊太年歲最幼,故名楊幺,而他對外則使用“全義勇”這個化名。
這些天,很忙,很累,很辛苦,很充實,二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充實。隻是,事情太多,太雜??有時想想,莫如夏誠他們在前方廝殺來的幹脆些,當然也隻是閃念,自己武力不如他們,費盡心力打理後方,都是在為大楚作貢獻。
“老幺,老幺??”伴隨著粗獷的嚷叫聲,一魁梧漢子大踏步走進屋來。
“你這打鐵的,嗓門不能小點嗎?”楊幺放下手中的書,微微蹙眉,翻讀書籍也成了奢侈的事情。
“打鐵打了十幾年,聲音不大能行嗎??”漢子咕嚕咕嚕灌了一通茶水,大大咧咧的往椅上一靠:“那幾個人帶來了,他奶奶的??”話說一半又收了口。
“能讓楊欽哥哥吃虧的人可沒幾個哪??”楊幺悠悠地說:“那幾個人夠紮手的。”南渡前,山東水泊梁山好漢聚嘯,以哥哥弟弟相稱,令人心神向往。
“吃虧?啷個吃虧嘍?”楊欽讓對方似笑非笑的望著,聲音小了點:“那小子,看著是一個酸秀才,動起手來癲嘎恰嘎的??就說讀書人滿腦子心計,沒一個是好東西??沒說你??就不曉得書有什麼好看的??”最後這句話嘟噥著沒敢讓楊幺聽見,這老幺兒不太能打,卻似乎懂的比所有兄弟加起來都多,大家夥服鍾老大,卻是有些怕這楊老幺。
“走,去見見。”能讓楊鐵匠吃暗虧的??酸秀才,楊幺還真來了興趣。
直到見過那人,楊幺才明白什麼叫“酸”,酸的幾乎叫人崩潰那種。
幾個人在同一個屋子,第一眼看見的必定是那個儒生裝束的??青年?這幾人年齡相貌各走極端------人高馬大的絡腮胡子仿似有四十多歲,但看他的眼睛,明明就是一個年輕人;端坐巋然的漢子臉膛棗紅,身子緊繃如槍,給人的感覺他下一刻便會暴起殺人;身材瘦小頷下留著一綹胡須的眼珠子滴滴亂轉,活脫脫一隻猴子;左臉頰一道寸餘疤痕的那個眼神迷離,似在半夢半醒之間。但最抓人眼球的還是那個儒生。
這人眼角耷拉,唇角上揚,五官精致,膚色較黃,看著像三十多歲,細看似乎隻有二十多年,一身棉麻白衫滿是褶皺,大概是洗的太多次,已經泛黃,見到楊幺,眨了眨眼,像是在打招呼。
“來者都是客,天子崗歡迎各位。”楊幺麵帶微笑,如沐春風。
疤臉眼睛睜了睜,猴子起身,誠惶誠恐,紅臉漢子用鼻孔“嗯”了聲,虯髯客瞪著進屋的楊欽,四目相對,火星四濺,白衫儒生微微欠身:“聽聞此處廣納賢才,敝人不才,文不成武不就,但涉獵頗廣,天文地理、兵法謀略、格物算術??嗯,也就懂這麼多吧。天子崗正當用人之際,敝人或能效勞一二。”
這也太不謙虛了,看他眼中滿滿的自負,還“就懂這麼多吧”,是恃才自傲,還是傻不拉幾?
淡定如楊幺,也覺椅子坐著極不舒適,輕咳了兩聲,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正常些:“還未請教各位尊姓大名?”
疤臉:“睡羅漢,燕小乙。”
猴子:“鬥戰勝佛,陸靈童。”
紅臉漢子:“鐵掌水上飄,裘千仞。”
虯髯客:“大胡子,麥當勞。”
儒生:“耶蘇,字和華,江湖人稱救死扶傷百曉生,匪號辣手書生。”
太奇葩了有沒有?非止是楊欽瞠目結舌,楊幺也感覺有些淩亂了。當年梁山好漢中有個浪子燕青燕小乙,這來了個睡羅漢?鐵掌水上飄?太拉風了。鬥戰勝佛與麥當勞是什麼鬼?耶和華,辣手書生??讓人無語呀。
“呃,聽說幾位先前有些誤會??”楊幺努力把握著談話方向。
沉默了一會,還是耶蘇成了發言代表:“不是誤會,是紛爭。誤會是因客觀原因造成的違背本意的結果,紛爭是主觀意識作主導的產物,二者本質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