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再往前推想,初八在巴陵縣城某客棧與大光明教的衝突實在太過突然,完全稱得上是“二八事件”,也可解讀為“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再往後推想,這次不期而遇的事件竟是決定荊湖民亂走向的源點,自這夜起,沈睿被越來越多的有心人關注。
那夜,混亂突如其來,站在櫃台內的客棧老板臉色煞白,聲音顫抖著對櫃台外的夥計說:“關門、關門,大光明教的人造反了??”
那夥計含糊不清的應了聲,忽然揚手,一道白光閃現,直將一屋昏黃不定的燭光逼得黯沉下去。那是一道刀光,也不知他從何處摸出一張樸刀來,向老板直直劈了過去,口中怪叫:“殺富濟貧,惟我光明??”刀光燭影中那張不起眼的臉龐異常猙獰。
店老板大概沒想到自家夥計會舉刀相向,隻是下意識的避了避。幸虧櫃台麵積大,那一刀斜斜的劈中他左肩,綻開一團血花,伴隨著一聲淒厲的痛呼。行凶者卻不肯罷休,爬上櫃台,又是一刀砍去。老板跌坐在椅子上,按著血流不止的傷口,懼痛交加,避大晚上無可避,眼看著就要命喪刀下??
“噗”,不知何處飛來一物,恰好擊中夥計的腦門,發出一聲悶響。夥計手中刀咣啷掉落,身體頹然倒在櫃台上,又重重的摔在地上,生死未卜。
“敢傷我兄弟??”
元芳等人正準備退到後麵院子,卻迎麵奔來一夥人,手中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刀槍很少,大多是一些鐵器農具??當頭那彪形大漢手提雙斧,將傷那夥計這一幕瞧個正著,一聲暴喝,右手一甩,斧頭向沈睿飛去,空氣似乎撕裂,發出刺耳的呼嘯聲。
“果然是農民起義哪,鋤頭鐵鍬什麼的都成武器了??”危機當前,沈睿居然還有心思想這些。夥計是他傷的,隻是想救那老板一救------感覺決定態度,依著他多年練就的觀人術,那老板是一個熱情誠懇的生意人,倒是那夥計目光閃爍,絕非善類,這才隨手拿了桌上一個??饅頭擲了過去!春寒未消,冷饅頭硬如石,再加上“九重天“的暗勁,饅頭也成了凶器??隨著院內那夥人奔襲而出,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就此展開。
乙一第一個撞上那夥人,見彪形大漢擲出斧頭,便想伸手去抓??
“小心!”元芳了身形一閃,上前,也沒見他怎麼動,擠開了乙一,手一探,抓住斧柄,順勢撤了一步,斧頭在他掌上嗞嗞轉了幾圈,又重新反擲回去,勢頭尤勝。
大漢怪叫一聲,揮斧一擋,哪知元芳看似隨意一擲,卻蘊含無上勁道,大漢手臂一酸,隻覺一股綿綿大力沿著斧刃竄至心窩,人如電擊,手中斧頭幾欲脫落,不由駭然,卻是蠻橫得緊,硬生生憋回湧到喉嚨的鮮血,厲聲喝道:“某乃鍾天王大光明教主座下金琮,今奉天王命殺貪除惡為民請命,爾等何人,敢擋吾道?!”當真是聲如洪鍾,氣勢如虹。
元芳笑的雲淡風輕:“金好漢誤會,我們隻是過路的,絕無擋道之意。”他身材頎長,雖不甚偉岸,卻自有淵停嶽峙的宗師風範。
“好,給你麵子,你們走??”金琮一指沈睿:“這小子傷了我家兄弟,必須留下。”
元芳笑意一收,指指縮在櫃台裏強忍疼痛的店老板:“你家兄弟傷了人又怎麼算?”
金琮頓時語塞,惱怒道:“這與你無關,別給臉不要臉??”
“臉是自己掙的,不是人家給了就說是有了??要說麵子工程嘛,我向來是拿手的??”肇事者沈睿鼓著掌,不疾不徐地說道:“所謂懲惡鋤奸替天行道,卻原來是隻許自己殺人放火以泄私怨。瞧瞧這遊戲玩的,嘖嘖嘖,既是選手又是裁判,輸贏都是你們說了算,玩起來有勁麼?真特麼太無聊了吧。不守規則,不按套路出牌哪,這可不好??”一拍桌子,看似隨意,桌子吱啞呻吟了幾聲嘩然散架,盤碗碎了一地:“說真的,我不但會拍桌子,還會掀桌子。”搖搖頭,擺擺手:“我瞧閣下氣宇軒昂氣度不凡,一定是講道理有原則的。子曰,打打殺殺不好。不如咱們講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如何?你們看,我就是這麼一個愛好和平的人。”
他這一大通話囉裏囉嗦的,很有去往西天取經的大唐聖僧的風格,實在是很欠揍哪。至於諸如“麵子工程”“不按套路出牌”之類的話更是讓人感覺很不好,大有一言不合就要人少欺負人多的囂張氣焰。這真的是??搞茉莉鬼哦,真滴煩躁,洋葷噠,恩怕是冒打得吧??一個精瘦的大光明教徒大概是難以忍受蒼蠅在耳邊嗡嗡嗡響個不停,跳了出來,揮舞著鋤頭,叫嚷著“考死恩個哈巴是的”衝向沈睿。隻衝出兩步,便讓元芳伸手輕輕巧巧的奪去鋤頭,順手一拉一推,將對方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