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風雲際會 翻雲覆雨(二)(1 / 2)

二月初四,雨歇,陽光穿過雲層照射下來,照在身上,柔柔的,似情人的撫觸,心生愜意。

鄉試結束,得三日後才會放榜,正好有時間訪親探友、遊玩賞景。沈慧作為信州沈家的領軍人物,在南昌城中最具盛名的“一石居”遍宴信州考生,應者雲從,無不欣然前往。

這是赤裸裸的收買人心啊!對於大郎,沈睿有了更深的了解,不曾想這個堂兄居然也懂感情投資------信州府乃科舉重地,本科鄉試中必有人能出人頭地,他日入朝封侯拜相也不無可能,結交於萍末,而顯真誠。

席間談論最多的自然是鄉試,大多是青年,一眾秀才之乎者也,相互探討考試得失。考試結束,中與不中盡看主考官喜好,這時候總能放鬆些了。人多熱鬧,席間杯觥交錯,很是喝了些酒,盡歡而散。

次日,春日融融,微風輕輕,贛江河畔,一幢三層樓閣平地而起。二百餘年前,滕王李元嬰調任江南洪州都督,次年在此建豪閣,是為“滕王閣”。滕王此人,“工書畫,妙音律,喜蝴蝶,選芳渚遊,乘青雀舸,極亭榭歌舞之盛。”一個王爺,有此般喜好,亦屬異類。此閣初建之時,端的是富麗華貴,皇家風範盡顯其中。隻是,亭台樓榭,再如何雕欄玉砌,終究是敵不過日曬雨淋,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這三層閣樓卻是鼎豐十年知府範坦初初上任時修建所成,右相範致虛為之作序曰:“閣崇三十有八尺,廣舊尺四十尺,增高十之一。南北因城以為廡,夾以二亭;南溯大江之雄曰壓江;北擅西山之秀曰浥翠??”臨江粼粼,飛簷巍巍,明黃淡褐,古樸典雅,頗具江南水鄉風情。此時亦有江南四大名樓之說,凡洪州滕王閣、鄂州黃鶴樓、巴州嶽陽樓、建康閱江樓,各具風采,別具一格。

“滕王閣”之行早在計劃之內,彼世快節奏的生活,終日裏工作繁瑣,哪有閑暇時間遊玩賞景,心底裏是羨煞了愜意閑淡的慢生活,泡一盞茶,撿一卷書,看一片雲,聽一片海,大概便是縈繞心間的夢。此世倒是好命,生於鍾鼎之家,錦衣玉食,不須為鬥米折腰,品讀千卷,無關乎風花雪月。江南的煙雨,江南的樓閣,江南的油傘,江南的小巷,皆是美景,皆可入畫。

時已黃昏,憑欄而望,但見遠處雲煙淡淡暮藹沉沉,湖川曲折,江水滔滔,近處裏巷宅舍,船舸塞渡;清風徐來,梢公歌聲緩緩:波浪拍岸,雁群起舞盈盈。沈睿隻覺胸襟舒暢,曼聲吟道:“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秋水”二字念的有些含糊。

“咦,沈兄此句妙甚,不知出自何處?”問者乃是弋陽生員陳康伯,昨日“一石居”與沈睿等人相識,甚是投緣,今日便相約共遊“滕王閣”。

“長卿多此一問,顯之所誦未有所聞,自是登樓之賦。”徐元傑早已折服於沈睿的“才學”,幾於盲從。

“哦,隻這二句便教人心癢難耐,沈兄當誦全篇才可。”另一人二十多歲,偏偏蓄了胡須,頓顯老成,乃是朱夫子學生、玉山人趙蕃趙昌父。

“昌父所言極是,顯之但莫藏私。”附和者麵容消瘦,略顯憔悴,看著像有三十來歲,卻是鄱陽人薑夔。

沈睿摸著鼻子,暗罵自己嘴賤,也怪那王兄怎麼就沒寫出那篇文章來,眼瞅著這幾人一副“欲求不滿”的饑渴模樣,也是醉了,斟酌著換了幾個名字,當然也將“秋水”換成了“春水”,把《滕王閣序》背誦了一遍。

“好文章??”滕王閣高三層,每層都有廳堂、小間、廊道,可四麵觀景,三人自南麵廊道轉出,讚歎聲正是其中那個錦衣公子裝扮之人發出:“江南形勝,物寶天靈,青山綠水,美景妙文,幸甚,幸甚。”其時的官話以臨安話為正,信州雖各有本地方言,但與臨安官話同出吳語係,說與學都不難。這錦衣公子膚色白晰,五官精致,聲音略顯沉悶,說起官話倒算標準,但在沈睿聽來卻是不太自然,呃,就像是那世過了專業八級的中國人說英語,明明每個單詞都說的異常標準,但就是缺少那種土生土長的純正韻味。

另外兩人默然不語,站在錦衣公子身後,足足高了錦衣公子一頭,目光灼灼,整個一哼哈二將。

這錦衣公子顯然是富貴人家子弟,卻很是自來熟,含笑作揖,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對了,在下任嘯,還未請教各位公子尊姓大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