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聲,辭舊迎新。這個時空,火藥自是有了的,雖然煉製極為麻煩,工藝也差強人意,但終算是聽得見響。而沈睿閑來無聊“巡視”火藥作坊極不負責任的拋出某些觀點經過工匠們無數次改良實驗,居然收獲頗豐,據悉稍假時日便能用於開山裂石。一個文科生,縱然化學很弱,憑借一知半解的東西也是強過這個時空的有關認知太多。真是,時代一小步,曆史一大步。某些東西因為某人的到來,終於開始慢慢膨脹,發酵,雛形漸生。
他沒想過去刻意改變什麼,對於現狀很是滿意,享受其中吧,也漸漸適應習慣了目前的身份,接受了這裏的一切,包括家人。一旦家人遇險,心急自是難免的,說不得還需做些什麼事情吧。
新春伊始,除了正月初一祭祖掃墓,從初二開始便各種拜年,各種應酬。去年院試得選案首,沈顯之算是有了功名在身。而二房沈賦常年在外為官,已是弱冠之年的沈三郎自然得站出來應付各種應酬。這些事情他太有經驗,駕輕就熟,表現的麵麵俱到,有著與實際年齡不符的成熟、睿智,在旁人看來,不免有些咋舍:當真是人如其名麼?人說讀書多迂腐,實”在是隻因不識沈三郎啊。於此,如沈老爺子自是頻頻捋須微笑,喜聞樂見。
一直忙到初八,好不容易覷空去帶湖給老辛同誌送上新春祝福。老同誌作不滿狀:“你這小子這麼晚才來,忒沒禮數,眼裏還有沒有我這老頭??”前樞密使向以嚴正示人,唯有在沈睿這隨意的緊,僅以“投緣”二字似難解釋得通。沈睿更是隨意,自己尋了個座:“晚到總比沒到好??再說,我也實在是沒把你放在眼裏??”不待對方有所反應,拍拍自己胸口:“一直放在心上哪??”那個自稱老頭實際剛剛知天命不算老頭的老辛頭臉色才來得及沉下來又不得不緩過來,那才叫一個精彩,原生態無痕跡表演,拿個小金人什麼的不在話下,佯怒道:“我一糟老頭子,放在心裏幹嘛??酸不拉唧的??”
老少二人極沒營養漫無邊際的閑扯了一通,終究還是少的敗下陣來,坐正了身子:“荊湖那邊,局勢究竟如何了?”
辛老端祥了對方片刻,這年青人一旦認真起來,身上居然生起一股上位者的氣勢,當真是奇怪也哉了,想了想,取出一本薄薄的冊子:“自己看吧。”
冊子手寫而成,隻有五頁紙,記錄的東西卻??實在是不要太祥盡哦------旋風偵緝處的能力在這區區數頁紙記載的東西中足見一斑。紙上寫著的是荊湖鄉社之亂的發展趨勢及鄉社發起者鍾相其人的種種經曆,一份翔實的情報資料。
一字一句的將手中冊子看完,又在腦中細細過了一遍,算是對這件事有了更為清晰的認知,雖然不夠直觀,卻也脈絡分明,有了大致輪廓。
“顯之,你怎麼看?”辛老貌似隨意的問了聲,總覺得眼前這青年習慣性的就能讓人眼前一亮,就像是一汪取之不完用之不盡的清泉。
“我又不是元芳??”暗暗吐槽,某人不鹽不淡的說了句:“鍾相,猛將兄也。”林美人的“猛將兄”當真是深入人心。
辛棄疾笑罵:“好好說話。”
沈睿沉默了片刻,手指輕敲著坐椅,斟酌著組織用詞遣字:“農村、農業、農民,是為三農。首先,商人逐利,為國繳稅,天經地義。農民麵朝黃土背朝天,終日辛苦勞作,豐收倒也罷了,若遇上旱澇災害,沒了收成,斷了生活來源,就隻有靠朝廷賑災。年年有災年年賑,賑災成了常態,成了朝廷每年的課題,按理說應該有一套較為完整有效的方案了,可為什麼最需要救濟的災民仍然怨聲載道?貪腐。貪汙腐敗這種齷齪事是打不死的小強,生命力強大到令人發指啊,殺一批,震一批,仍是遠遠不夠,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嘛。十個官員十個貪??別瞪著我,沒有灰色收入,你這帶湖山莊天上掉下來的不成?十年寒窗,入了仕途做了官,弄幾個錢倒也沒什麼,可以理解,但也得有個度,同時做些利國利民的實事好事,也算是兩相抵消了。怕的是光顧拿錢不去做事,屍位素餐,蠅營狗苟,就便是賑災款項也要上下其手雁過拔毛,真正落到實處的已是十存二三。農民雖然是最樸實的人群但也自有追求,現在有這麼一個人,提出均貧富等貴賤,這些生計窘困的社會最底層人民能不一窩蜂追隨?千萬別小瞧了這些在大人物眼裏未經開化的愚民,要栽跟鬥的。”
辛老認真聽著,神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