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到頭,錦城城門口約莫沒有什麼新的變化,城牆上最多就是不知何時染上的灰褐色痕跡淡了三分,改朝換代四五載,走了一波人,又來了一波人,城卻還是這個城。
“老馮,聽說你家那婆娘又跟你鬧,是不是啊?”
那老卒,頭歪向一側,輕聲問道。
“沒……沒有的事兒,我家那婆娘敢跟老子鬧?看老子不拿大耳刮子扇她!”
那個被他叫做老馮的士卒一瞪眼,鼓著腮幫子罵了一句。
隻是那幾分神情多少有點色厲內薦,一旁的老卒跟他處久了,也知道這人的性情,也不點破,繼續笑道。
“噗嗤……你家婆娘那嗓門可是不把門兒的,我被子蒙住頭都能聽的一清二楚,你還不承認,哈哈。”
這倆個老兵是住一個胡同裏的,家裏就隔一堵牆,平日裏接觸的多,前幾年運氣好,守的是錦城,沒栽在黃土裏,隻是這年紀大了,被調到這守城門。
那老卒抓槍的手臂不住抖動,像是在強忍著笑。
“老馮,你老實跟我說,你昨天是不是又背著你家那婆娘偷偷逛窯子去了?”那老卒咧著嘴,露出一口黃牙,一摟旁邊那士卒的肩膀,低聲問道。
“我昨日換班可就去……去酒館坐了一下子,然後就回去了。”那士卒慌亂的解釋道。
“真的?哪次兄弟們要去喝酒,你都百般推脫,怎麼昨兒個有心思一個人去喝酒?怕不是……喝花酒吧?”
那老卒心照不宣的朝一旁那老卒擠眉弄眼。
“沒……沒有。”
被叫做老馮的老卒臉上漲成豬肝色,不是是被說破還是怎麼地,依舊小聲狡辯道。
……
“閃開!”
……
“出人命啦……”
“快讓我過去……”
“哪個殺千刀的不長眼?”
“……”
本來與往日裏並無區別的城門口一片嘈雜,欲進城接受盤查的人相互推搡著,不知是這個張三踩了那個李四,還是王五碰到了誰誰誰,城門口一時間哭鬧聲,叫罵聲混雜。
那老卒神情一凜,握緊手中長槍。
這裏可是錦城!不比其他城池,雖說蜀王降了大楚國不假,讓洛鎮西這蜀王後麵平白加上一個“爺”字,不比江湖裏,人家尊敬你,看得起你,給你添個爺字兒,這洛鎮西這般可是低了一頭。
說的不好聽的話,這就是有人在天子腳下動土!錦城之中,不管是哪方麵的勢力,都要夾著尾巴做人,蜀國雖說敗給了大楚國,但是可是尚有兵力,未傷根本,若不是如此,楚國可不會將偌大一個蜀川放在別人手中!
“給我攔下來!”
說話的是身披黑甲士的黑臉士官,下巴有著不少胡渣,胸口一塊厚重黑鐵板被擦的幹淨,竟然比下巴看起來還要舒服三分。
倆排士卒提槍朝混亂的中心跑去。
中心處嘈雜的人群待被倆隊士卒拿槍指著之後就畏畏縮縮的不敢再出聲了,人們自覺退到一旁,空出一大片地方。
被眾士卒圍住的是一個中年人,頭戴劍冠,腰間一口木鞘長劍,木鞘略顯古舊,劍柄處也不是鐵質,而是黑色不知名木材,著棕色錦袍,跨坐在一隻棗紅馬上麵,在被一群士卒圍住之後,也絲毫不見懼色。
那黑臉士官正是李忘川那日進城遇到的城門史,雖說蜀國守城門並不是什麼好差事,但是頗為考驗眼力,畢竟這錦城權貴大人物多,稍不注意得罪了某些人,可能就遭了無妄之災。
看情況應該是這不知來曆的中年人縱馬在官道上,險些撞到了行人,路上人閃避之間相互推搡,索性並沒有出什麼大事。
“閣下可知這裏是錦城?”
城門史走上前來,一手持住腰間劍柄,打量起來這中年人,中年人的馬不似軍中之馬,沒有打上烙印,應當是江湖人。
跨坐馬上的中年人腰間並沒有什麼配飾,衣裳袖口,褲擺下袂也並沒有鏽一些圖案,江湖上除了佛門弟子比較好認之外,其他一些門派多少會在自家弟子衣物上鏽一些獨有的圖案,比如昆侖派就是在袖口鏽一把橫劍,再比如血刀門就是慣在刀柄上纏紅繩,當然也有不在意這些的,這做法有利有弊,但是總歸能讓一些人息了不好的心思。
中年人身上看起來隻是一些普通衣物,還沾有不少灰塵,雖然此時神情淡定,但是顯然還是風塵仆仆,趕了不少路。
“上麵寫著呢,我自然是識得的。”中年人仰頭看向城門上方的大字!
城門史臉龐微微抽了抽,這城門上麵的字看了幾十年了,連這城門上的字大概在什麼位置,他夜裏來都能摸的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