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分前山後山,至於上清宮就位於前山天闕峰山坡,上清宮是青城派大殿,位於青城山之巔,距青城第一峰鵬祖峰也不過一炷香腳程。
上清宮正殿此時正立著幾個道袍人。
正中之人一手撫須,一手靠背,背對殿門,麵朝殿中張天師畫像,不知在想什麼,怔怔出神。
“掌門師兄,小師弟還沒到,要不要我去祖師殿叫一下。”
出聲的是掌門的四師弟,名喚錢止,頭戴道家混元巾,背懸一把桃木劍,個子不是高,胖乎乎的,真不知這一身肉在青城山這清苦地方是怎麼長出來的。
“再等一下便是!”
掌門右手邊靜立的是一個妝容一絲不苟的中年人說了一句,中年道人頭戴跟掌門一般無二的五嶽冠,留著八字胡,微微閉眼,麵無表情,手持一根戒尺,一襲青衫,靜立如鬆。
中年道人是掌管門中執法戒律,平日裏督促弟子修煉,喚做陸中庭,在青城山威嚴頗重。
“要是小師弟他不來,便直接把我那徒弟送過去得了,咯咯……”一旁的中年美婦輕聲笑了笑。
婦人是這上清宮唯一一個沒有穿著青衣道袍的人,但是平日裏哪怕是掌門衣冠不整都會出言提醒的陸中庭卻是雙眼微閉,隻當做沒看見這美婦,至於衣著是不是不符青城派規章,眼不見為淨的好。
“不可!”
聽到這裏,青城派的這個掌管執法的掌門三師弟還是麵容抖動,胡子微顫,睜開雙眼出言反駁道。
“陸中庭你……!你這般不可那般不可,怎麼卻還是做了個假道人!”中年美婦柳眉緊蹙,冷笑一聲,叉著腰指著陸中庭罵道,聲音隱隱帶著些許怒氣。
平日裏青城弟子們人見人怕,規矩繁多。素有的陸鐵心之稱的陸中庭卻是臉龐抽了抽,沒有還嘴,又把眼睛閉上,不再說話。
錢止縮了縮脖子,將頭扭向一邊,“這女人啊,當真是老虎,其中又以山上的為其中之最。”暗暗瞠舌,卻是不敢把這話說出來,不然五師妹不得刮花了他的胖臉,看到掌門師兄背對著三師兄和五師妹,暗暗讚了一聲,“還是掌門師兄機智!”
“哎呦!”一聲輕響,錢止麵前的掌門腦袋晃了一晃,身子就向上清宮祖師爺的供台倒去,一手把供台上的供盤打翻。
錢止朝前躍了過去,一手接住供盤,慶幸供盤裏麵沒有放供品,滿臉黑線,原來他這二師兄剛剛是站著都睡著了,果真不該對掌門師兄抱有任何一絲期待,哪怕是他下山再多次回來他這個二師兄都是這般不著調,一點未曾改變!
為什麼說是一直呢?
這就要從幾十年前說起了。
那時候大師兄還在上清山,他們幾個一直跟在大師兄後麵修煉,至於師尊他老人家多是在老君洞靜修,偶有指點,因此這大師兄對他們幾個也是亦師亦父般的存在。
大師兄天資高,才情也是一絕,青城山留有的《青城秘錄》裏麵大都熟撚於心,閱盡青城山典籍,教的也是半點不差,哪怕是不為太多人知道的《青城玉房決》都是他指點三師弟和五師妹去修煉的。
大師兄與二師兄性情相似,比較隨性,說的不好聽就是肆意妄為,當然也隻是性情,說到習武天賦,二師兄這個厚臉皮卻是少有的自己承認遠遜大師兄,差了不止一星半點,那時候青城山上一輩好像隻餘他們師尊一人,完全是坐吃山空,一年半載可能都沒有什麼人上山,因此也沒什麼香火錢。
上清宮裏張天師的供盤就是大師兄和二師兄額外的夜宵,經常三師弟白日裏采的野果放到供盤,第二日便已經不見蹤影,時間一長,三師弟也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卻裝作不知,哪怕這上清宮的供盤三天倆頭空了也照常放上一些野果。
終有一日,供盤還是不再有供品了,細細想想,供盤已經空了三十餘年不止了。
掌門師兄扶住供台,終是沒有摔倒,轉過身子,見他那規矩甚多的三師弟眉頭快要倒豎起來,眼見就要出聲訓他了,尷尬一笑。
“咳咳……天人出竅,偶有所感,嗬嗬”掌門立起身子,輕咳倆聲,捏了個道印,掐了掐指,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幹笑倆聲。
“掌門師……!”
還沒待說出口,耳朵稍動,聽到殿外有動靜傳來,轉過頭就看到那個不著調的小師弟在不遠處大殿口往裏麵瞅,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忍住沒有訓斥掌門師兄,總要在上山十幾載的小師弟麵前給二師兄留一點顏麵,畢竟是一派掌門。
再看看上清宮大殿內這幾個人,一個不著調的二師兄,一個胖乎乎的四師弟,還有一個不穿道服敢指著他鼻子罵的的五師妹,當真沒有一點道門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