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人,姓塗,均來自中梁山南部的白虎鎮。此鎮背靠中梁山南部山脈,前行不遠就是長江水域。鎮名字的由來,是因為身處深山邊緣,生態原始,很早以前曾經有白虎出沒。鎮中進山的獵人也比較多。鎮中的人婦女,偶爾也種一些普通的糧食穀類作物以作生活補充。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鎮中的家家戶戶都外出打獵,也無衣食之憂。
可最近幾年的光景,是一年不如一年。縣裏見鎮中條件較好,不斷的加重苛捐雜稅。這些賦稅還是安插一些莫名其妙的名目,什麼皮毛稅,生子稅,婚嫁稅,喪葬稅--凡能想到的什麼都按一個稅負。鎮裏的人忍無可忍,一次縣裏來人收稅的時候,鎮裏的年輕人塗崗大聲質問,“老子渦坨屎(解大便),是不是也要上稅,叫大便稅!”
叫人更不可思議的是最近幾年又安插了一個捐租認股修鐵路。這個川漢鐵路又不通過白虎鎮,為什麼要全鎮人來捐租認股?如此生活在重重壓力之下,漫天要價的稅負,沒完沒了的催繳,全鎮日子苦不堪言。
再說修鐵路一事。每年都要捐租認股,從來都不見有什麼紅利,也不知道這些股拿來有什麼用,無法就是白交錢。最近又得到小道消息,據說國家要收回這些股份。大家還以為多年來認股的一紙空文,現在終於可以兌現,換成錢了。無不歡呼雀躍,大夥湊了點錢買了一堆鞭炮放了整整一個下午。第二天派人到縣裏衙門去問,卻被告之不但沒有此事,還說,這股今年還得繼續認。失望之極,鎮長接連幾天唉聲歎氣,吃不下飯,準備投河自盡。鎮長剛走到長江邊,才把腳打濕,卻被縣裏飛奔而來的差使,攔住了,說縣裏有了新情況。皇上下旨了,這修鐵路的股份要歸為國有,從此不再捐租認股了,不過以前的股份不退。也就是說,以前的股份分錢不給,白白收為了國有。又說,現在全川人民都成立了保路同誌會。也希望龍虎鎮能響應縣裏的號召,成立保路同誌會。還說,這是縣裏衙門裏,張師爺的意思。那不就是縣大老爺的意思嗎?
這差使是鎮長熟人,連拉帶拽的把鎮長拉回鎮裏,宣告了這一消息。這鎮中的幾個老者坐在一起,抽了幾口葉子煙,琢磨了一番,肯定成立保路同誌會一事不是什麼好事。是不是又要鎮裏的人出錢,或者抽調鎮裏的男丁去賣力?紛紛叫嚷著不同意。這消息在小小的白虎鎮一下傳開了,而頗有些見識和膽識的青年塗崗卻主張成立保路同誌會。其理由是,通過成立保路同誌會,就可以把鎮裏的青壯年人,全團結起來擰成一股繩抗稅,以後什麼稅,都不交了。
沒多久,白虎鎮保路同誌會成立了。這一天,縣裏叫各鎮的保路同誌派代表青壯硬漢到成都,麵見總督大臣,陳述民情。盤餐費每人十兩白銀,還安排縣內各鎮必須去兩人。縣裏的總會把命令傳到了白虎鎮,白虎鎮竟然膽大包天拒絕去。縣裏的總會震驚不已,連夜和縣大老爺商量,第二天就派了當地的袍哥大爺帶了幾個人去白虎鎮以征稅相威脅。
這袍哥大爺叫蘇越暉,直恃從小在峨眉山就學了些武功,帶了兩個打手就和稅官大人來到了白虎鎮。沒想到,稅官大人軟硬兼施,就是想白虎鎮出錢出力,可年輕人塗崗帶了一幫人,橫下一條心,堅決抵製。蘇越暉見塗崗是帶頭之人,就想用武力恐嚇恐嚇他。他開始想動手,不過發現在場的年輕人都把獵槍帶來了。他暫且忍了下來,眼睛瞪圓了,大吼道,“你們嘰嘰喳喳的,拒不繳稅,是不是要造反?”
塗崗見這大漢怒氣衝天,拿言語來威脅,也不害怕,回應道,“朝廷苛捐雜稅太多,都吃不起了,拿什麼繳稅?現在又搞什麼到成都請願?對不起大爺,本鎮的保路同誌會就是不同意!有本事就被凶我們這些窮鄉僻壤的小山民,有本事就去對洋人凶!造反不造反?從來老百姓都沒想造反,都是官逼民反!”
“你崽子還跟老子叫,今天不出脫你,你是不知道本縣的王法了!”蘇越暉說到激動處,衝過去就一記直拳。塗崗讀過一點私塾,也沒有練過武。拳到胸膛,頓時感覺靈魂都被打出了竅,五髒六腑一陣翻江倒海,連退了兩步,倒在地上,嘴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蘇越暉還想衝上去,再教訓教訓塗崗,被周圍的人強拉住了。誰也沒想到,這個塗崗性格剛烈,強忍劇痛,衝到祠堂一角,拿起事先放在那兒的獵槍,轟的一下朝蘇越暉腦袋打去。蘇越暉並無防備,一瞬間,他的腦袋就變成了大花臉,血從無數個麻子孔裏,流了出來。他死的時候,麵目全非,已經看不清楚是什麼樣子了。
槍打完,還冒著青煙。把在場的所有人驚的目瞪口呆,同來來催稅的人,腳都嚇軟了。牙齒打著寒顫,上下不停的磕出來這樣的話,“這下可惹大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