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綠楊翠柳(3 / 3)

“好吧,說話算話,明天我來要人!”

這一夜,愛丹因為有些興奮,竟沒有了睡意。皎潔的秋月透過窗欞,把青輝灑在炕上,灑在被子上,灑在她的臉上。她安詳地閉著眼,盡情享受月兒的愛撫。漸漸,溶溶月光化為綿綿情思,從黃河遇險想到三少爺舍身相救,從窯洞定情想到洞房花燭,從同床共衾想到勞燕分飛,從形同路人想到明朝會麵……想了好的想壞的,萬一明天人家還不放人怎麼辦?想了壞的再想好的,三少爺出來該如何接風洗塵?該不該私下幽會,該不該共敘舊情?該不該……

聽到外邊三奴叫喊聲:“太太,時辰不早,該起身了。”

愛丹睜開眼往窗戶望去,原來月光不知什麼時候變作日光,照得屋裏亮堂堂的。院裏人聲嘈雜、車馬響動,早過了雞聲茅店月的時辰。

匆匆洗漱梳妝,連飯也沒顧得吃,三人相隨來到戒煙所。

所長見愛丹一行來了,假惺惺地做迎接狀。

愛丹徑直進了所長辦公室,客氣地問:“所長老爺,通融得怎樣了?”

所長幹笑了一聲,裝著為難的樣子說:“我這裏倒是沒什麼,緝查隊的弟兄們有點……有點……那個……”

聽話聽音,話雖沒有挑明,但弦外之音還是一個錢字。愛丹便說:“有話直說,何必藏藏掖掖!”說著,把桌子上的那本《道德經》拿起,在所長麵前晃了晃,“所長是讀《道德經》的人,不妨也講點道德嘛!”

這本《道德經》,是一個犯人臨出獄時送給他的,他是隻能讀懂金錢而讀不懂“道德”的人。見愛丹這樣說,白臉像抹了一把豬血,霎時紅了。

其實,愛丹豈能讀懂《道德經》,隻不過是借題說事。

所長幹咳了兩聲:“弟兄們為這宗案子跑前跑後,多有辛勞,我和緝查隊隊長就這麼放了,下麵的人笑話不說,還以為是我倆私吞了呢。您多少總得有個表示不是,好讓我倆犒勞犒勞弟兄們。”

愛丹想了想說:“得多少?”

所長不好意思開口,伸了一個指頭。

愛丹說:“一百?”

所長搖了搖頭,又伸出來一個指頭。

“難道是一千元不成?”

所長點了點頭。

愛丹怕夜長夢多,不如快刀斬亂麻,來個痛快。就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打收據吧!”

所長是大鍋裏吃過南瓜菜的人。他知道,但凡吃二毛,都走了二路,哪有打收條的規矩,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不打吧,這位冷峻的美人不好對付,一旦真的捅到知事那裏,夠他和緝查隊隊長喝一壺。不隻是到手的一千大洋打了水漂,說不定飯碗還要砸了。琢磨良久,提起筆,“刷刷刷”幾下就打好了收條。

愛丹看時,上麵隻寫收到一千元,沒有落款和戶頭。愛丹雙手退了回去,說:“民女雖然不懂公文,收條還粗淺識得。取誰的錢,誰取的錢,是不是都得寫清楚?老爺是吃公家飯的人,您說呢?”

“不是我不會打,是我不能打。好太太哩,您見好就收吧,不要得寸進尺,掏麻雀掏出蛇來!我就直說了吧,糊塗案子糊塗了。”

見好就收,得理讓人。愛丹讓劉山將錢點了。對所長說:“你陪我放人去?”

所長說:“不用啦,恐怕你的人現在正在逛大街哩!”

愛丹將信將疑地問:“真的?”

所長得了錢,就沒了笑臉,手背在身後,神氣地說:“真的還能假了!還不去接你的人?”

愛丹驚喜異常,想到千裏奔波,費盡心機,終於救三少爺出了火坑,終於能和心愛的男人相會。心裏激動,腿也不好使,走在街上,隻覺得雙腿往出邁,卻不見往出走,遠遠落在劉管家和白三奴後邊。

走著走著,猛然想起什麼,朝前邊的兩位喊了一聲,二人止了步,回頭看主人有何吩咐。愛丹攆上去說:“劉管家你是新來的,三少爺不認識你,你把三少爺接出來,給弄點吃的,雇個腳夫讓快快離去。他要問起,就說你也是受人之托,口緊些,一個字都不要多說。我和三奴就不去了,在監獄對麵飯館等你。”

劉管家和白三奴聽了,麵麵相覷。不是說好了,她要親自接三老爺出獄嗎?為甚事到臨頭突然變了卦?如果僅僅是掏錢救人,誰也能辦得了,還用她大駕光臨?兩人想問,見太太神色嚴峻,張了張嘴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