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寧的聲音被管子傳到外麵便有些變了音,陰陽怪氣地比平日裏聽著還要叫人恨得牙癢癢。那男子呻吟著回罵道:“燒不死你也熱死你。”
“不巧的是,我平日住在這裏,為了方便,特地引了一道冷泉以供我徒弟洗衣做飯打掃屋子。我徒弟偏生是個懶人,從來不愛端水擦地,便將這藏書閣的四處都埋了噴水管子。一會兒要是太熱,我想正好可以打開水管涼快涼快。”
“妖孽!”門外男子恨恨罵道。
“要氣就氣你自己吧,或者是氣給你出主意假扮我好朋友的人。”
“你如何看出來的?”
祝寧下意識地看看地上那人的半條斷腿道:“鞋子不配你的衣服啊,下次記得穿靴子,別穿夜行鞋,伯寒才不是這麼不講究細節的人。”
祝寧說完等了一會兒,卻未聽見外麵有何動靜,心下奇怪,一拉管子上的一個扳手,卻隻聽到“哢嚓”一聲,並沒有什麼彈出來。他忍不住低低咒罵一聲:“唐謐這個懶鬼,潛望鏡怎麼還沒給我裝上,成天忙忙叨叨地都在幹什麼啊!”
沒有了潛望鏡,祝寧無法觀察外麵的形勢,隻好屏息靜聽,隱約隻能聽到一個沉重的呼吸聲,卻再無其他。顯然,不管門外那人在做什麼,他所謂的同夥都並沒有來。
祝寧心下盤算:藏書閣銅牆鐵壁,就算一百個人也攻不進來,自己的安危倒是不用擔心。但這人必定有同伴,此時不來救人,顯然是都分頭去做別的了,隻派了一個人來對付身有殘疾的自己。現下別人不知道得手沒有,如果得手了,不一會兒見他還不出現,也許就會尋來。今夜禦劍堂隻有四位殿判留守,這些人既然能突破結界,便不是等閑之輩,所以現下最要緊的,倒不是自己的安全,而是要趕快出去給山上報信。
想明白此處,祝寧心中殺意頓起,對著管子道:“客人,你知道嗎,用我徒弟的話講,你的人生真是一場悲劇。一會兒你便知道什麼叫一步錯,步步錯,若有來生,記得從第一步就要穿好鞋子。”
說完,祝寧扳下管子上橫向一排機括的第一個,隻聽見門口先是“嗖嗖嗖”幾聲弩箭出艙的聲音,然後便是“叮叮叮”幾聲箭頭射入石板的撞擊聲。
“算你狠!”門外之人罵道,聲音輕顫,顯然是受傷不輕。
“沒有弩箭入肉的聲音呢,看來你是斬斷一條腿逃開了,我也算你狠。”祝寧答道,隨手一邊拉下第二個機括,一邊說,“我說客人啊,你若是單腿的話,可逃不出二十步以外,請留意腳下的石板,看看此處石板上是不是有一排排小孔。我徒弟一個月前剛剛把所有的小孔都疏通了一遍,現在應該很好用,裏麵此刻噴出硫火了沒有?火柱有沒有三丈高呢?”
先是一聲慘叫傳來,又過一會兒,祝寧隱約聞到皮肉燒焦了的氣味,然而他聽著斷斷續續的呻吟仍是不放心,又拉動第三個機括:“客人,你要是硬著頭皮衝過了硫火障,一定要小心前麵的刀陣。”緊接著,又拉動第四個機括,“用輕功跳過刀陣的話,要注意下落的地方石板會鬆動,那下麵可是一個注滿化屍水的溝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