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保安們同時愣了,殷家人向來對外不對內,作風出了名的相護,哪怕平常根本不對付的倆人,遇事也都先把外人整了再說,今天咋就突然反常了?
人們在想,興許是家中遭逢大變格局動蕩,導致家風轉了風向。
“父親的葬禮肅穆,不要這種女人留著搗亂。”
大姑爺殷傲此時開口,意思是沒有說錯也沒有聽錯,且隱含催促。
老家主作古,這些地位崇高的少爺小姐以及姑爺心情指定不妙,生怕觸了黴頭,幾名保安哪還敢傻愣著懈怠,趕忙架住了殷麗麗朝外麵走去,雖說都是嫡係,但殷子脩和她的堂親妹妹之間該聽誰的,傻子都知道。
偷偷悄悄看戲的眾人見著殷麗麗被弄走,尚在疑雲之中,便看到殷家大小姐收斂了怒意,對著那全身行頭不超過三百塊的窮小子柔和到甚至有些畏懼的笑道:“林少,昨天的事怪我愚拙,竟敢懷疑你的醫術,有衝撞的地方還請你能見諒。”
林立神情淡漠,他倒沒跟這位名義上的嫂子置氣,當時沒有,後來也沒有,說到底不過是個聰明可惜不夠聰明的可悲女人罷了,連對她有敵意或者警惕都犯不上。非要說出個看不順眼的地方,大概便隻是這女人的姓氏有問題。
“謝謝林少寬宏大量。”
殷子脩謹慎恭敬道,隨即看了看自己的男人,又道:“傲哥當年確實有對不住林家的地方,但從頭到尾沒有害過林家,這是真的。他有些話想跟林少聊聊,還希望林少能念在往年的情分,認真聽聽。”
林立點點頭,依舊淡漠。
殷子脩朝丈夫遞去希冀且溫柔的眼神,然後轉身離開,繼續去主宅招待那群需要回旋的客人。
“用不用換個地方?”林立仰麵看著留在原地的中年男人。
殷傲下巴周圍隱約冒出青青的胡渣,略顯憔悴,搖頭說了聲不用,轉而坐在了先前殷麗麗的位置。
“聊唄?”林立道。
“其實沒什麼可聊的。”殷傲臉上表情顯得乏味無趣。
“人家都讓你跟我聊聊了,你不聊的話,回去怎麼交差?”林立意味難明的說道。
殷傲扯著嘴角笑起來,雖然疲憊,但還是有著成熟男人特有的沉穩魅力,道:“能有什麼好聊,她一心想讓我頂替子衡當起這個家,煞費苦心了,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一點用的沒有,所以還在努力。”
“你這婚結完,當男人可真不容易。”林立微有感歎。
殷子脩想讓自己男人澄清的,無非就是昨晚沐紫川把他推到台前,並非他自己的意願,但這種事,除了殷子脩覺得需要解釋以外,當局者都覺得沒必要。
曼陀羅毒是誰給殷南庚下的,林立和殷傲彼此最清楚,隻要殷南庚沒死成,以後紙一定包不住火,殷傲怎麼可能腦子進水的找昆侖山恰好與林立有過節的沐家小姐來救場?
問題是林立多番權衡,提拔的人選早就有了定奪,昨夜的波折並沒能改變什麼,所以當時站在沐紫川身邊的人,是殷子脩還是殷傲原本就沒有本質上的分別。
……
……
人們終於知道那穿著寒酸的少年,竟然便是近日將商州城格局攪出大波的唐城林家少爺,紛紛猜測,這樣一位富甲一方的闊少,穿來這樣上不得台麵的衣服參加殷家家主的葬禮,是否有意寒磣世仇的族人,而整場葬禮則按照應有的流程繼續進行著。
在林立的印象中,所有得體的喪葬儀式,都有個瞻仰死者遺容的憑吊環節,他是打算在那個時候,拿出資產轉讓合同告諸整個商州,殷家已然被林家踩在腳底,但一直到中午開席,那個環節都沒有到來。
他於是到鄰近的桌上找了個人打聽,那人知道他的身份,自然知無不言。
“說來我也覺著奇怪,既然辦了這麼大的禮節,最重要的吊唁居然被取消了,不曉得殷家的小姐和少爺是怎麼盤算的。”
“取消了?你確定?”
“這個肯定能確定啊林少,一會兒吃晚飯,差不多下午兩點鍾,就該把棺材往城外有祠堂的祖宅裏送了。”那人說道。
林立不由笑了,殷家活著的人這時候倒精明起來了,想到他會在憑吊時發難羞辱,索性就瞞著省去了那一個步驟,倘若他耐得住性子,沒準兒等到棺材送回祖宅停屍,都還被蒙在鼓裏,吃了啞巴虧隻能自己憋屈。
“那就別怪我跟你們鬥智鬥勇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林立肚子裏開始冒壞水兒。
流程儀式確實如被他問話那人所說,中午的筵席結束,那群受雇的儀仗隊人員就著手忙活準備,一點半的時候,棺材已經被架好,十分鍾後正式啟程趕往郊區祖宅。
餘思秋急了:“奶奶的,這些不肖子孫,殷南庚生前好歹是個體麵人,死了就直接封進棺材往靈堂裏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