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陽長老給的盒子裏擺放的第二件物品,是顆玄黑色的珠子,造型粗製濫造,其實放在地球如今的修真環境下,十分珍貴,內含一座一次性的對位傳送陣法,而相對應的另一顆白色珠子,在天師府的養丹廬內。
當黑色珠子被捏碎,陣法便會啟動,從光圈出現到消失,隻有短短兩秒鍾,效率很高。
在林立被一股力量推出傳送陣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清脆,那顆放置在香桌上的白色珠子,也隨著它的另一半而去,碎裂成了好幾瓣。
身周的環境挺熟悉,是老鄧頭的房間,自己沒在,床上的被褥稀亂,老家夥懶散慣了肯定不會疊被鋪床的。
“你用了盒子裏的東西,果然山下那戶人家還是心懷鬼胎對吧?”
離陽長老詢問道,語氣平淡,似乎並不感到意外,或者懶洋洋地吝嗇於表達驚訝之類頗費表情的情感。
有時候,他的氣度確實挺對得起那世外高人的身份的。
林立轉頭看過去,老人正在吃早飯,今早上口味略微偏重了些,沒吃豆漿油條稀飯包子,抱著個大瓷碗,裏邊裝著灑滿紅油的油潑辣子麵。
“皇甫家的老爺子學了家傳的功法,大限將至,三陰碰純陽,想拿我的命格換他的命格。”林立回答道,不管怎麼說,老鄧頭又救了他一命,欠下的人情愈發的多了,除卻開玩笑的時候,該尊敬自然要尊敬些。
老人精神矍鑠,胃口也好得出奇,唆下一大口紅亮亮的麵條,砸吧幾下吞進去,問道:“你在說啥?”
林立解釋道:“那老頭子是三陰命格,他家留下的功法,是六六純元功上卷,如今一甲子期滿,得不到下卷無以為繼,便把主意打到了我的頭上。”
離陽長老依舊自顧自吃著麵條,看起來對這件事不是太關心,隨意問道:“你的命格難不成就很好?”
林立一五一十的說道:“以前其實很好,後來出了變數,就不好了,當然那老家夥惦記的,還有我這一身法術。”
“噢。”
離陽長老冷漠地喝了口湯,便繼續大口吃著麵條,過程中沒再說過什麼,直到一碗麵條吃幹抹淨,青菜葉和湯都沒剩下,才把筷子往碗沿正中一擺,抬手讓林立給他遞擦嘴的紙巾。
在山上的日子,仆人侍奉主子的活林立沒少幹,美其名曰是做給整個天師府的人看,其實就是老頭懶得自己動手,多少習慣了,便順手遞過兩張餐紙去。
老人慢悠悠揀出一張擦淨嘴上的紅油,另一張擦了擦下巴上要長不短的胡須,起身走到屋子的另一邊坐上床,說道:“苦練六十六年,一朝修為盡喪,不甘心倒也正常,道門都稱道你堪比周寒衣,能得到你那身修為,放到俗世中也確實是頗大的誘惑。”
林立拎了張椅子坐著,默不作聲,他也是這麼想的。
接著離陽長老的話,則讓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可曾想過,為什麼是你?”
“正好缺個換命的人,他們又始終鑽牛角尖,覺著我殺了皇甫容川,舊恨拿過來一塊兒算了唄,報完仇還能得一個化神中期的修士,那老頭就是再修六十年,也到不了這重境界。”
“你真這麼覺著?”
“不然呢?”
林立攤了攤手,世間人心險惡,謀一己私利戕害他人的事情海了去了,加上原來就有積怨,他並不覺得皇甫家這回的選擇有哪裏蹊蹺。
離陽長老撩撥著自己的胡子,一雙眼睛神光看似散漫,實則深邃浩瀚,說道:“換命的辦法多得是,他們既然有本事埋伏你這個化神期,要換一副妥當的居陽命格信手拈來。”
“那修為不就沒了?”林立問道。
離陽長老沉吟片刻,鼻息裏猛呼了幾下氣,拍拍袍子,說道:“你得空的時候,去私第那邊的書館裏找找,劉伯溫創的六六純元功,我記得好像有相關的書。”
林立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無謂的糾結,皇甫家迫不得已犧牲了個孫子,按那家人蠻不講理的尿性來說,事情到這裏絕對不算完,以後有的是過招的機會,愛咋咋地。反正他活著回到龍虎山,皇甫家就是膽兒再肥,終究也要看朝廷的臉色,唐城那邊應該是無虞了。
相較之下,林立更擔心手板心上那道癢癢的灰氣。
巫術脫胎於五行數術,與修真走的是涇渭分明的兩個路子,巫祝術就更是大相徑庭,他自己實在是沒有辦法解決。
傳聞天師府敕書閣中有萬千符籙,可破世間萬法,所以林立想進敕書閣去逛逛。
他攤開右手給離陽長老看,問道:“敕書閣中,有能解這玩意兒的符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