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長的等待時間,早就有少年想學著他坐下,隻是這少年人最要麵子,彼此年紀又大致相當,誰也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尤其是聖上的眼皮底下,學那個不要臉的小孩,恁得丟了自家長輩臉麵。
輕鬆坐著的張祈安,自是不敢麻痹大意,這眼角時刻瞅著大帳之處,好不容易,一個身穿黃衣的中年人,從營帳中徐徐走出,後背雙手,目無表情。
趕緊把仍在身邊的頭盔套在腦袋上,張祈安迅站起,隻氣的後麵一眾少年牙根都癢,隻是當著聖上他老人家的麵,根本不敢稍有妄動,眼睜睜的瞅著皇帝龍行虎步,倒也顧不上其他,趕緊把背部挺得更直,目光熱切無比,忠心耿耿的肅穆站立。
隨著一身龍袍,身材高大的永樂皇帝朱棣,慢慢走至人群前方,仿佛久經訓練過一般,呼啦一下,所有人全都跪倒在地,口中高呼道:“參見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拚著吃奶的力氣喊完,不敢抬頭直視龍顏的勳貴子弟們,正等著聖上說一聲平身,可是,卻沒有聽到任何動靜,紛紛心中奇怪,人群後麵的一些少年,小心的抬頭,朝著前方看去。
好懸沒背過氣去,隻見一大片跪倒的人群之前,隻有兩個人昂然而立,其中一個不用想也知道是誰,隻是另一個,就是那剛才殺千刀的混蛋,那個一直大家站著,他坐著的小家夥,如今倒好,大家跪著,他到站著。
這到底是誰家的傻子啊!如此膽大妄為,不約而同,眾少年心中升起幸災樂禍的心思,就等著聖上大怒,一聲令下,把這個可氣的小孩給推出去,起碼也得重打幾十軍棍,要了你這條小命再說,弄不好還得連累家裏跟著吃掛落。
“你為何見朕不跪。”
淡淡而威嚴之極的語氣,從皇帝朱棣口中慢慢說出,一直昂然看著他神色的張祈安,心中一緊,隻感覺這一句話,就包含著一言九鼎的無上權威,從朱棣那酷似漢王朱高熙的長相看,倒也英氣勃,麵相不俗,隻是多少有些普通尋常,不過也難怪,他老子朱元璋,據說就容貌奇特,好像醜陋粗豪得很。
“此地雖是遊獵之地,但大軍駐紮在城外,又是聖駕所在,我等又一身戎裝,就如同那將士出征,這將在外,即使麵見聖上,也可隨身攜帶刀劍,麵聖不跪。”
“那你剛才為何其他人站著,你卻坐著?”
“行軍打仗,最重要的就是保留力氣,時刻抓緊時間休息,皇上既然未吩咐我等站著迎駕,那坐在地上有何不可,萬一敵軍來襲,沒了體力,又如何護架殺敵。”
侃侃而談,附近所有人都已經聽得呆了,沒想到這個膽大之極的孩子,竟然有如此膽量,敢在聖上麵前詭辯,正跪在少年中最前方的邱義,早已忍耐不住的叫道:“嘩眾取寵,陛下,這孩子分明是目無聖上,巧言令色,這是在欺君啊!”
皇帝朱棣饒有興趣的沒有說話,隻是眼色卻冷了幾分,盯著張祈安一眨不眨。
“哼,陛下乃是征戰沙場,所向無敵的統帥,這一生經曆了大大小小上百場惡戰,對於軍旅之事了如指掌,又是胸襟寬廣的一國之君,自能分辨一切,明察秋毫。”
朱棣一時有些失笑,眼光頓時柔和下來,笑吟吟的看著張祈安寧死不屈的德行,突然說道:“不用你這孩子激將於朕,朕問你,張玉是你何人?”
這下張祈安真有些措手不及,其實他哪裏是在嘩眾取寵,隻是不習慣給人磕頭而已,另外確實另有深意,想借此引起皇帝的注意,好由此引起朱棣的興趣,有機會的話,喚來過去談話。
但是這目光如炬的判斷,卻讓他驚疑不定,隻有下意識的大喊道:“本將名叫張祈安,不敢提及祖父名諱,請聖上見諒。”
“本將?哈哈。”皇帝朱棣仰天大笑,笑聲有說不出的歡愉,看得張祈安心中暗暗詆毀,反正如今你春風得意,大權在握,所有人都匍匐在你的腳下,自是心情極度愉悅,估計是不會為難於我了。
朱棣笑了一陣,衣袖一揮,冷哼道:“平身吧。”
“謝陛下。”呼啦一下,所有少年全都站起,一個個跪了這麼久,自然全都腰酸背痛,隻是不敢動彈分毫,隻有強忍著身體不適,表麵上卻精神抖擻,好似久練操場的精兵強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