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向神色不悅的秋蕊臉上瞅去,果然,此時的秋蕊笑意盈盈,顯是對王管事的恭維很是滿意,看的她心裏暗叫僥幸,這話頭要是沒趕緊轉過彎來,不但今日要得罪秋蕊這個小姑奶奶,連帶著一屋子的丫鬟都得罪個遍,暗罵自己真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再也不敢隨意亂說,王管事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神色憤怒的大小姐,趕緊圓場,笑道:“大小姐也不必怒,那些混貨別看一個個鬧得歡,夫人隻是輕輕吩咐了聲,還不是都得趕緊過來,這理就是說到天上,他們也隻是個下人,不敢騎在主子身上作威作福的,今後您恩威並濟,不愁他們敢反上天去。”
神色立時和緩,張婉兒深以為然的點頭,平靜的道:“這話說的是,不管他們從前有什麼功勞苦勞,如今都得給我好生呆著,誰若不服,那自己收拾行禮自尋生路吧,我張家也不稀罕養著一群隻會吃飯,不去幹活的閑人。”
別看張婉兒話說的無情,其實這裏幾個人都清楚,這也就是大小姐憤怒之下,說的場麵話罷了,那些下人家一個個人口眾多,可以說都在府上的勢力盤根錯節,不說當年祖上曾為張家立下功勞,平日就是犯了點小錯,主上都抹不開麵子責罵。就是如今,誰家沒有幾個親戚是主子房中的心腹紅人,雖說有些持寵生驕,但沒有什麼大過錯的,還真難他們沒有辦法,總不能一股腦的都趕出府上,落得個大家清淨吧。
可別人沒有辦法,還顧及著上上下下的臉麵,可不代表眼前坐著的小人沒有膽量,一聲冷笑,張祈安沉著臉,淡淡的吩咐道:“王媽媽,這些新來的人家,叫張三家先幫著安置妥當,帶來的銀兩都交給煙翠保管,需要購置什麼,寫成條子遞上來,盡可能的滿足大家,不過今後的賬目會有幾個丫鬟一起監督,若現誰中飽私囊,那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語氣雖然清淡,但裏麵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味道,聽到王管事趕緊應承道:“是,婢子會仔細跟大夥說,可不敢壞了二爺的規矩。”
“那是最好,還有,麻煩你挨家都說說,既然來了,就安心的落戶於此,都是為了他們好,難不成咱張家還要虧待大家不成?往後雖不敢說衣食無憂,但起碼努力做活,就不愁後代子孫沒個出息。誰若陽奉陰違,好吃懶做,別人還顧著他們祖上的臉麵,我張祈安可不管那些,別說到時不留一點情麵,若有敢耍弄心機,背地裏煽風點火,做些惡心人之事的,不說處置本人,連帶著全家都要跟著受牽連,就算是老祖宗的親戚,我也敢叫他們一家老少滿門處死,最輕的,也是配到交趾一帶,永世不讓他們回來。”
斬釘截鐵,這番話透著決絕剛烈,森嚴殺機直往外冒,頓時聽得王管事心裏如驚濤駭浪,至此可再也不敢小視麵前端坐的孩子,暗歎這果然是生在將門裏的小煞星,這天生就是殺伐果斷,無情難測的將軍之才,可笑自己還以為他心腸善良,天真軟弱,哪知道,這作起來,這整個張府的所有主子們,也沒一個比他心更狠手更辣的。
絕沒有一個人敢置疑張祈安話中意思,這都明明白白的,要王管事說給大家聽,以張祈安的身份,不可能隻是虛言恐嚇,故作姿態。
因為是這張府不是普通豪門,而是世襲罔替,在沙場上用命掙回來的功勳名門,別說未來的國公爺處置幾個下人,就是滅掉附近的村子,隻要不涉及謀反,父親張輔沒有犯下致命錯誤,比如說損兵折將,被敵軍殺得大敗導致喪權辱國等禍事,那就沒人能奈何他,頂多被皇帝一聲令下,按朝廷律令受罰,但是人卻死不了,為什麼,那家中供奉的鐵券丹真正的免死金牌。
何況又隻是殺幾個家裏的下人,雖然名聲傳出去會不好聽,但以張府如今的熏天權勢,和皇帝的受寵程度,即使是禦史台的那幫文人,也奈何不了人家,畢竟隻是處理自家奴仆,根本算不上犯法。
煙翠和秋蕊都聽得呆了,即使是張婉兒,此時隻是不可置信的望著弟弟,至於站在麵前的王管事,那就更加不堪了,都細細體味著張祈安話中意思,尤其是他提到,‘即使是老祖宗的親戚,我也敢叫他們一家老少滿門處死’,這是何等的威風霸道,可等的不可一世,何等的不留一點情麵。
但奇怪的是,卻沒一個人能升起置疑的想法,為何,誰都心知肚明,別看老祖宗在家裏一言九鼎,擁有無上權威,可真叫起真來,那都是虛的,真正的張家,能一言定人生死這般令人膽戰心寒權勢的,永遠隻有兩個人,一個是現在的英國公,另一個,就是麵前的二爺了。
在這男人至上的社會,盡管孝道大於天,但誰會相信,為了幾個所謂的親戚,老祖宗就會撕破臉皮,跟自己最親近的孫子最對,誰近誰遠,大家都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