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新的年輕高層主管被提拔上來,他們無比仰慕地望著勾踐:“越王英明神武,睿智穩重,真是我們越國公司的靈魂啊!”
勾踐笑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笑得這麼開心,這麼得意。他站在越國錢塘江的城樓上,眺望遠處的潮水,洶湧澎湃,如蛟龍入海壯觀宏大。他享受著個人崇拜的極度滿足,無須負擔太多的過去,也應拋開曾經的艱苦。天高雲闊,似引無限生機,勾踐對著天空大喊:“整個天下都是我的,整個春秋曆史為我而寫!”
此時的文種,也處在興奮之中。天下已定,太平盛世,該是好好享受一番了,文種期待著,越王會更加重用自己,範蠡已經走了,越王應該把副總裁的位置讓給他才對。
辦公室裏,快遞員送來一封信,是遠方的範蠡寄來的。文種疑惑地拆開信:“這個範蠡,這時寄信給我做什麼?”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文種目瞪口呆,信中所寫:“文種兄,我是範蠡,近日裏與西施周遊列國,環遊世界,非常開心,唯獨對你放心不下。聽說吳國公司徹底滅亡,越國大勝,成為新的商業霸主,最近越國大擺慶功宴,賞賜功臣。我理應祝賀你才對,但是,兄台在此冷靜地勸你一句,越王勾踐為人城府極深,可以共苦,難以同甘,今天的越國已不是昔日的越國,今天的勾踐也不再是曾經的勾踐。請兄台以當年伍子胥為鑒,趁早離開勾踐,以免惹禍上身……”
文種看不下去了,“刷刷”兩下就把信給撕了:“這是什麼話!範蠡也太不夠意思了,新年伊始,不祝賀我,卻寫一封這樣大煞風景的信來,他一定是離去之後心有不甘,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吧。要是被勾踐知道了,說不定還疑心我呢。”文種趕忙點燃打火機,把信燒了。
這時,總裁秘書打電話來:“文種主管,總裁請你過來辦公室一下。”
文種一陣欣喜:“看樣子是勾踐要提拔我了!嗬嗬,如今範蠡走了,隻剩下我是越國最重量級的元老,我的好日子來了!”
文種喜滋滋地前往辦公室,一路上都在想象著未來的美好。然而,當他到達勾踐的辦公室時,卻發現,辦公室裏坐著另外三個年輕的主管,這三個人都是自己提拔上來的。
三個年輕人禮貌地對文種說:“主管,您來了。”
勾踐坐在氣派的老板桌前,叼著雪茄煙,蹺著二郎腿,似乎開玩笑地說:“文種啊,這麼久才來啊,你現在可是越來越擺架子了,倚老賣老了啊,哈哈。”
文種有些尷尬:“哪有啊……”
勾踐看了看文種,慢慢說:“你知道,越國現在徹底擊敗了吳國……”
文種仔細聽著,不知道勾踐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越國已是最具實力的壟斷集團了,當年和我一起打天下的你們,範蠡和西施已經離去了,我攔都攔不住,幹將、莫邪兩兄弟也不再擔任技術研發職務了,唉,想想他們,跟我在一起這麼多年,都挺不容易的……”
文種說:“那是那是,我也很想念範蠡。”
“當初他們要走,我非常舍不得,好幾個晚上沒睡著覺,可他們最終還是走了。現在,越國崛起,我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老員工隱退,畢竟對公司還是有好處的,讓出位置給新人嘛。有句古話說得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說對嗎?”勾踐直勾勾地盯著文種,心平氣和地問。
“那當然是這個理……”文種感到勾踐話裏有話,心中莫名地有些慌亂。
“好,既然你也覺得我說的對,那麼咱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勾踐一拍桌子,站起來,走到文種身旁,拍了拍他肩膀,“文種兄,你跟我這麼多年,年紀也大了,公司的許多事務,我舍不得讓你多操心。你辛辛苦苦這麼多年,也該休息休息,你說對吧?”
文種急忙說:“不不,我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呢,還希望能有更大發展……”
勾踐盯著文種:“可是我越國的職位就那麼幾個,不夠用,怎麼辦?”
文種張大嘴巴,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的心已經涼了一半。
勾踐指著一旁三個年輕主管:“他們可都是你一手提拔上來的,功勞也不小,他們才是年富力強啊,我如果不給這些年輕人發展的機會,越國公司往後能靠誰?”
文種的心已經涼了一大半,他知道勾踐的意思。
三個年輕主管走上前來:“文種先生,從今天開始,您就不是主管了,我們三個將接替你的位置,直接歸越王領導。以後越國的事務具體都由我們三個操辦,你就不用多費心了。”
文種的心已經徹底涼了,他一時不敢相信這個結果,眼神裏充滿了疑惑、迷茫、驚訝、沮喪、複雜的情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文種失魂落魄地走出辦公室,跌跌撞撞地下了樓,幾位職員見了,連忙上前扶住:“這不是文主管嗎?怎麼啦?”文種一把推開眾人:“走,都走,全都走開!”
文種的心劇烈跳動著,滿臉漲紅,感到血壓升高,這是近年來他工作過度引起的勞累病。他趕緊從衣服口袋裏摸出藥丸,扶著牆邊,吞下兩顆,方才漸漸緩過神來。環顧四周,是昔日熟悉的廠房,生產部的每台機器在轟隆隆運轉,然而今天,在文種眼裏卻顯得如此陌生。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勾踐怎麼會變得這麼絕情,鏟除了吳王夫差後,卻連自己昔日一起打天下的兄弟也不再信任,如此冷漠地撤了自己的職務,甚至沒有提出一丁點補償費用。
範蠡曾經的話語又回蕩在文種耳邊:“所謂‘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天下太平,馬放南山,我們的用處也到盡頭了,勾踐不再需要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