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葉諾點點頭，想到一路行來所遇到的事，索性挨著孟離坐下，方才在店中多有不便，不能詳詳細細將經過告訴師兄，此時正好向他慢慢道來……
“如此說來，賬冊已經拿到？”良久，孟離問道。
“嗯。”葉諾點點頭，緊接著長舒口氣，“真是危險，幸好我會水，不然白小姐和展大人就都活不成了。”
想到此層，白盈玉不無擔憂道：“展大人腿傷未愈，不知是否安好？”
“應該不要緊吧……”葉諾的口氣也有些不確定。
“他南俠的名號想來不會是白得的，一點腿傷又有什麼要緊。”聽葉諾講述了這一路的事，看得出展昭對葉諾甚是照顧，孟離亦難得地說了句中聽的話。
葉諾聞言，嘻嘻一笑：“二哥哥說得對，肯定是不要緊的。”她頓了頓，似乎想起一事，轉向白盈玉：“關於上堂作證的事，你可曾想好了？”
白盈玉緩緩抬眼看了葉諾一眼，沉默半晌才道：“我知道，在你們的心裏麵，我爹爹勾結朝廷重臣，貪汙巨額銀兩，又……又殘害百姓，你們定然將他看成十惡不赦之人。”葉諾心中倒真是這麼認為，所以並不吭氣。
“可他在我心中，卻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他待我，待我娘，甚至我的幾個姨娘，都是極好極好的。我還記得，我娘身患重病時，他隻要沒有公務，都日日相伴，還親自給我娘喂湯喂藥。”
葉諾中肯地點頭：“老實說，你爹能做到這樣，也不算是太壞。”
“後來我娘雖然死了，可祠堂裏供著我娘的牌位，我爹時時還會偷偷去牌位前同我娘說話……”白盈玉低低道，“要是我娘還在世，說不定就能勸勸他。”聽她說了這麼多，盡是想著白寶震的好處，看來要上堂為供，她心中是極是不願的。葉諾雖然同情她也理解她，可心中卻不免著急。
孟離聽她說著，腦中想的卻是自己的身世：爹爹蕭逸雖然被判通敵叛國，為世人所不齒，可他若還在世，待自己也應該會是極好極好的吧。
“我知道你爹爹待你好，可是他還是做了許多壞事……”葉諾笨口拙舌地試圖說服白盈玉。
“小七！”她的話未說完，便被孟離喝住，“你要她上堂去指證自己的爹爹，未免過分了些！你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冷口冷心了？”此言一出，不僅葉諾愣住，就連白盈玉也愣住了。孟離不出言譏諷，她便覺得算是寬容了，她怎麼也想不到孟離竟然會替自己說話。
“二哥哥，我……我也是為了……”葉諾被孟離罵得有點傻。
孟離打斷她：“我且問你，若然今日是有人逼你上堂說師父的不是，你可願意？”
“那當然不行了！”葉諾立時將頭搖得像撥浪鼓。
“師父之於你，便如同她的爹爹之於她。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自小就教你的道理這麼快就忘了？”說罷，還伸手在葉諾頭上彈了一記。葉諾悶哼，自不敢叫喚。
白盈玉心中感動莫名。一路行來，身邊的人如葉諾、展昭、寧晉，他們雖都是好人，說的話也在情在理，可卻無一人是真正設身處地想過她的感受。而唯一一個站在她一邊說話的人，竟是孟離。“多謝你。”她輕輕道，因為他的看不見，倒使她有了直視他雙目的勇氣。
聽見她道謝，孟離隻是淡淡道：“不必，我並非為你說話，隻不過理當如此而已……小七，你入了公門才幾日，怎地就學了他們那套鐵麵無私的嘴臉。”他轉過頭，接著重責葉諾。
葉諾縮著腦袋，小聲道：“我是想，如果她能指認出京城裏與她爹爹有聯係的人，對五哥哥也是一件好事。”
“此事須得讓白姑娘自行決定，你莫再勸。”
“哦。”
孟離說話的時候，眉頭微微皺著，雙目黑得望不見底，白盈玉看著他，心中甚是感激，可感謝的話卻也不願再說。他的心中也是關心著尚在牢中的師弟吧？可他卻並未冷嘲熱諷，或是出言逼迫。她想，也許那副冰雕石鑄的外表之下，實則是個謙謙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