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離起身,白盈玉趕忙也站起身來,以為他會需要有人攙扶,正立在當場猶豫著是否要上前,愣神之間,孟離已越過她身側,獨自走出客棧,左轉五步,正停在馬車旁邊。
“這個家夥哪裏像個瞎子?”忽聽身邊的寧晉搖頭歎道,她慌忙收回視線,怕他看出自己的異狀,忙取了包袱出門去。寧晉慢吞吞地跟上。
當掀開車簾,發覺馬車正往城外駛去的時候,白盈玉才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我們不是要等揚州知府回來麼?怎麼……”
孟離聽見也當沒聽見,壓根就不理會她。寧晉斜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有這位功夫了得的孟大俠在,想必是前路無憂了。”
孟離向來敏感,雖然目不能視,仍聽出寧晉話中的酸意,冷淡道:“江湖難測,孟某可不敢打包票,兩位不妨權衡,此刻下車也不遲。”
“你讓我下馬車?”寧晉將嗓門提高,這輛馬車可是自己花錢買下來的,若是有人要下去,也不應該是自己。
葉諾的聲音適時出現:“六斤,出來駕車,我覺得自己的胳膊還得多歇歇才好。”說話間,她已勒住韁繩,探入馬車中,連拉帶拽地把寧晉扯出去,不讓他再有說話的機會。
待寧晉回過神來,韁繩已經塞入他手中,葉諾低低在他耳邊惱道:“我不是叫你莫惹我師兄嗎?”
“到底是誰惹誰!”寧晉一肚子氣,“你沒聽見他……”
“算了,算了,”葉諾拍拍他的肩膀,把他的後半截話拍掉,息事寧人,“總之這一路上你莫再和他說話,大概就能相安無事了。”說罷,不等寧晉囉唆,她便鑽入車中。
寧晉氣得猛拽韁繩,瘦馬被他扯得一驚,揚起前蹄,嘶嘶長鳴,隨即往前躥去,倒比方才跑得快多了。馬車內自然顛得厲害,連葉諾都不得不一手扶著車窗,方能穩住身體。白盈玉則更是被顛得東倒西歪,幾次都差點撞到孟離,幸而被葉諾拉住。
隨著馬車行進,孟離的眉頭愈皺愈緊,忍了良久,終於沉聲道:“可否挪開尊足?”葉諾一怔,往底下瞧去……
“啊!”白盈玉輕呼出聲,慌忙挪開自己的右腳,見孟離黑色的靴麵上已然髒汙不堪,趕忙一連聲地賠禮。
“不如到了下個鎮子,重新買一雙?”她說話帶著姑蘇口音,軟軟儂儂,糯米般黏軟。
孟離聽了隻覺厭煩,顰眉冷哼:“不必費心。”麵對如此難以相處的人,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白盈玉停口,求助地看向葉諾。
此時的葉諾正饒有興趣地盯著孟離的靴子,絲毫沒留意他倆說了些什麼,自然也沒看見白盈玉的一臉尷尬。
“二哥哥,這靴子是在京城買的吧?我瞧見開封府裏馬漢就穿著這個。”她笑道,“可惜他的腳底功夫不好,靴底跟磨得起毛,不像二哥哥你的,還是平平整整。”孟離淡淡一笑。習武之人,提氣而行,腳下忌滯拖,越是功夫好的人靴跟處越難有磨損。
“展大人若不是受傷,他的靴跟也是平平整整的,我之前還以為那禦貓二字就是個虛號,沒想到他的輕功著實不錯,那晚去寒山寺,若不是有他拉著我,我還真是追不上。”
孟離聽到此處,麵色一沉。白盈玉瞧在眼底,心中暗想:這人好像對官府中人很是不以為然,也不知是怎麼個緣故?
“也不知你和展大人的輕功哪個好?”葉諾一徑嘰嘰喳喳,興致盎然地笑嘻嘻道,“回頭到了京裏,找個由頭,你們比試比試才好。”她原是小孩心性,說起武功,自然隻想到高下之別,至於此二人願不願比試,分出了高下各自心中又當如何,她卻是半分都未思及。
孟離淡淡道:“他的功夫好不好,與我有何相幹?這些官府中人,還是離遠些得好。五師弟的事情了結後,你就同我回去。”
“哦。”葉諾隨口應了,壓根沒往心裏去。
孟離聽她答得飛快,便知道她沒當回事,原想再說她幾句,卻未說出口,隻在心中默默地想:自從相遇以來,展昭在師妹口中被提及多次,想來這短短數十日,兩人應是經曆了不少事情。
“你方才說展昭受了傷?”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