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就在臨心軒等你們。”進了寺院,曲折而行,直到繞過藏經閣,吳子楚才朝不遠處的院落努了努嘴。
在這裏,風起時,鬆濤幾乎淹沒了所有聲音。葉諾歎口氣:難怪這寧王半夜不睡覺,非得找人下棋,這麼大動靜也不怪他睡不著。
“殿下,人來了。”吳子楚恭恭敬敬地立在一間掌了燈的廂房外,輕聲道。
裏麵的燈火晃了晃,過了會兒,一人拉開房門,不滿地嚷嚷:“說過多少次了,怎麼還叫我殿下!”
“殿、殿……釋空師父。”吳子楚開口就別扭,撓撓頭,還是誠懇道,“殿下,您這法號是您自己取的,不能算數。”
那人趕蒼蠅似的揮揮手:“佛家講究四大皆空,可見這法號也是空,既然是空,誰取的不都一樣麼。”
這人想當和尚想瘋了?葉諾顰眉在一旁打量這位寧王:生得一雙丹鳳眼,薄唇習慣性地微微揚起,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這大概就是五哥哥常說的桃花相吧。偏偏他又將頭發梳起,在頭頂結了個髻,斜插了一根碧玉簪,身上倒穿了一襲麻布僧袍,可謂僧不僧,俗不俗。咋看之下,還以為哪位道士偷了件和尚袍,跑到這裏來騙香火了。
“展昭參見寧王。”展昭上前見禮,不驚不奇,語氣平穩。
寧王斜了眼睛看他:“沒聽見嗎,別叫我寧王!”
展昭微笑:“既然四大皆空,釋空是空,寧王也是空,叫什麼不都一樣麼。”
被他這繞口令般的話噎了一下,寧王目不轉睛地看了展昭半晌,忽地笑起來:“我就知道,跟著了包黑子,就別想從你嘴裏聽到什麼好來。”他的目光一轉,落到葉諾身上,語氣調侃,“你向來獨來獨往,此番怎麼帶個丫頭辦差?難不成是你給自己找的小媳婦?”
“大人,”葉諾陰沉著臉,掏牌子以正身份,“小人是捕快,於開封府供職。”
“捕快?”寧王不可置信地望向展昭,後者點頭證實。
“原來是捕快啊。”他大笑,拍拍展昭,往廂房裏去,“我說這丫頭姿色平平,你怎麼看得上?”手中的牌幾乎被攥出水來,葉諾很想用它拍到寧王的腦袋上,但考慮到吳子楚還在自己的身後站著,不得不作罷。
“子楚,”寧王剛坐下,似乎又想起什麼,對著剛進來的吳子楚道,“讓他們沏壺桂花茶來,再去廚房看看蓮子羹煮好了沒有,記得要燉得爛些,別跟上回似的,咯得我牙疼了三天。”
“是。”吳子楚依言退了出去,從外邊掩好房門。
屋內簡單至極:一桌、一椅、一榻,榻上還有一矮幾,矮幾上擺著一盞油燈和一方棋盤,再無其他。寧王興致勃勃地招呼展昭在榻上對弈。雖道尊卑有別,但展昭心知再推脫也拗不過他,遂依言坐下。
這二人當真要下棋?且不說葉諾對棋藝一竅不通,即便懂得,也絕沒有耐心在三更半夜看這兩人下棋。“在下不通棋藝,就不打擾二位雅興了,正好逛逛寒山寺。”她盤算著找個地方睡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