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葉諾漫應，麵無表情地掃了那人一眼，根本沒有上前施禮的打算。現在但凡聽見“大內”二字，她就沒好氣。再看向展昭，發覺他二人額頭都微微沁出細密的汗珠，想來方才定是在比拚內力，也難怪自己聽不見聲響。
“什麼大人不大人，你我兄弟還拘這些個虛禮做什麼。”吳子楚拍拍展昭的肩膀，“走吧，寧王特地讓我來請你過去。”
“寧王？他在姑蘇？”
這寧王是先帝的遺腹子，名叫寧晉，年紀不過二十多，平素隻好遊山玩水，無心朝野之事。皇上見他生性懶散，倒也不強求，封了個王，賜號南寧，便由著他去了。
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在此處的？展昭心下生疑，卻沒有問出口。
“你和這位姑娘剛一進城，寧王便知道了。”吳子楚看出他的疑惑，卻不明說，笑道，“寧王直催著我來找你，說是上次贏你半目棋心有不甘，非得再和你下一盤不可。”
展昭苦笑，轉頭看向葉諾，正欲開口，後者已忙不迭地道：“展大人好走，我留下來替你看屋子，免得又有什麼人不聲不響地鑽進來。”
“寧王說了，姑娘既然是與展兄同行，切不可怠慢，一起請來才是。”吳子楚笑道。
葉諾挑起眉毛奇道：“我也去？我可不會下棋，再說我又不識……”
“既然寧王開口，我們去便是了。”展昭打斷她的話，手一抬，“煩請吳兄領路。”自己行蹤已露，吳子楚能找到此處，那麼其他人定然也能找到，他自然不會將葉諾一人留在這裏。
“不用帶路，出了城門往南走，循著鍾聲就到了。”
展昭一怔：“寒山寺？”
“寧王說，就圖個清靜。”
此刻城門雖關，對於他們三人來說倒並非難事。三丈多的高牆展昭、吳子楚自然不在話下，葉諾拳腳功夫雖然差些，幸而輕功還過得去。巡邏官差隻聽身後夜風卷起些許動靜，待回頭時，四下依然靜靜。
三人展開輕功趕路。吳子楚多時未見展昭，此刻提氣疾行，大有和他一較高下之意。開始葉諾還能勉強跟得上他們，但她內力修為不及二人，時間稍長，便慢慢被拉在後麵。隻見前麵二人衣襟飄飄，眼看就要消失在黑暗中，她心中暗暗叫苦，卻又不願開口示弱，隻好拚命追趕。
展昭行了一段發覺葉諾沒跟上，知道她內力不足，便停下等她。待她趕上時，他用衣袖覆上握了她的手，疾掠而出，追趕前麵的吳子楚。
其實在白府之中，展昭拉葉諾上梁時並未用衣袖覆手，但當時情形緊急，自然另當別論。謙謙君子、溫文儒雅——葉諾尚是孩子心性，很多時候想不到男女之別這層，此時見他如此守禮，方想起舊日裏在江湖上聽聞別人稱讚他的話，心中暗道：倒也不全是虛名。
如此又行了一炷香工夫，遠遠便聽見一陣陣巨大的響聲，如龍吟虎嘯，氣勢如虹，此起彼伏。葉諾從來沒到過寒山寺，更不用說是夜半時分的寒山寺，忽聽得這般動靜，不由悚然一驚。
展昭察覺，側頭低聲道：“不打緊，是鬆濤。”
果真是鬆濤，待到了楓橋鎮的橋頭，便能看見月光下蒼蒼莽莽的鬆林，黑壓壓地伸延開去，在夜風中如烏雲翻滾，看不見盡頭。寒山寺便坐落在這片鬆海之中，安靜地如同一塊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