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祁也抬頭,轉而低下頭,看著她依舊削瘦的臉頰。
“天黑了,我們還要一直這麼躲在這裏嗎?”
方落回過神,“那我們去哪?他們肯定都在找我。你要惹上大麻煩了。”
文祁不屑的笑笑,依然認真,“現在最大的麻煩,是怎麼找個地方給你換件衣服,還有,你的腳難道不痛嗎?應該都流血了吧。”
方落這才低頭看自己的雙腳,她從教堂裏偷跑出來的時候扔掉了高跟鞋,赤腳跑到阿爾諾河上。這麼一段逃跑的過程,她也一直是赤著腳的。她一直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對,現在被他一提醒,她才覺得腳很痛。
文祁探了探外麵的情況,發現並沒有什麼人,於是他放心的拉著方落出來。從一個才一丁點大的縫隙換到寬闊的大道上,呼吸似乎都順暢了起來。
文祁蹲下身,仔細的檢查了下她的雙腳,真的已經是傷痕累累了,周圍全被磨破了皮,鮮血淋淋。
他不禁微蹙起眉,“你真堅強。”他也是在躲進巷子後才發現她一直光著腳。跑了這麼多的路,她竟然一聲沒吭。
方落笑了起來,“你猜他們要用多久才能找到我們。”
“你不怕嗎?”
“現在不怕了。”
“為什麼?”
“因為你陪著我。”
文祁突然頓住,隨後說,“但是他們要找的隻有你。”
“一個已經準備過死亡的人,就算被抓回去,也什麼都不怕。”她的聲音那麼堅定,堅定的讓他忍不住內心一震。
他站起來,對視著她,“不要準備去死。死亡並不能改變一切。”
然後他一把橫抱起她,往前走去。
方落懷抱著他的脖子,抬眼看著他,她不得不承認,她第一次這麼相信一個人。完全的陌生人。
可是她真的不害怕未來會發生什麼,她不知道自己的信心來自哪裏。可是她真的不害怕,似乎被他這麼抱著,她就有了完全的安全感。
文祁臨時的住處,隻是一家很普通的旅社。
他帶著她回到了自己的臨時住處,又出去買了點消毒藥水和紗布。
“你先去洗個澡,這套衣服先給你換上,之後我給你的腳上藥,還有,這雙拖鞋給你。附近的超市隻能買得到拖鞋。”文祁從自己的行李箱裏拿出一件體恤衫和一條運動褲給方落。
方落接過,正準備進洗手間,卻又聽到文祁開玩笑的說,“你真的不怕我對你做什麼嗎?”
方落隻是笑了笑,不回答,徑直走向了洗手間。
不一會,方落出來了,文祁的衣服讓她看起來變了一個人,很清爽。
文祁扶她坐到了床沿上,抬起她的腳,開始給她消毒上藥。
方落被消毒水刺激的“嘶”了一聲,“痛嗎?先忍一會。”文祁還是低著頭,但語氣卻溫柔。
她看著認真的他,心裏有股異樣的感覺慢慢滋生。像是一抹平靜的湖水,突然有了漣漪。心跳不由得也快了幾分。
文祁給她的腳纏上紗布,動作很輕柔,“晚上好好睡一覺。或許明天,你就會不在這了。”
方落的嗓子像是被什麼堵住一般,不是說不出什麼,而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怎麼都不說話?”文祁見她都不說話,便問。
“我——我是不是打擾到了你?”方落有點慌張,隨便說了句話。
“你現在才發現阿?本來是想好好的來旅遊的,第一天就被你搞亂了。”文祁笑了笑,語調輕鬆。
“……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文祁給她纏好了紗布,抬頭正好對上她的目光,臉頰微微發燙,“傷口處理好了,你休息吧。”
他忙站起來。
“那你呢?”方落見他要走,忙抓住他的手,問。
文祁被她抓住手,全身像觸電一般,他穩了穩心神,笑道,“我去睡沙發。”
深夜,文祁翻弄著相機,他看著自己今天拍的照片,最後,目光一直停留在他拍的最後一張照片,就是在他去救方落之前拍的,背景是鵝黃色的建築,整個鵝黃色調中隻有她的潔白的,飛舞的婚紗使她特別的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