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娃娃的話一出口,不止是那春娘,連紫袍人去拿瓜子的手也頓了頓。
春娘對著大蘿卜盈盈一笑,道:“哦?你年紀小小,眼力倒不錯。那你說說,都瞧見了什麼?”她離近了側過臉來,青胡子才瞧見,她臉頰上鋪了厚厚一層粉,下麵竟隱約有道形如蜈蚣的印子,卻不知是繪上去的圖案還是疤痕。
大蘿卜一五一十道:“我瞧見那些惡人要鬧事,然後跳舞的姐姐們從窗口飛出去了。唯有那個最漂亮的小姐姐,被姐姐你扯住了裙帶子,落了下來。”他抓抓腦袋歎道:“隻可惜我個子太小,再後來就瞧不見了。”
春娘轉頭向那紫袍人笑道:“這小娃娃有點意思。也不知你從哪兒找來的。”
紫袍人嫌棄道:“一小毛孩能有什麼意思?比老金領來的那沙犬還鬧騰!”說歸說,又往大蘿卜碗裏夾了滿滿一筷子玉靈石菇燜火牛,還不忘對著小娃娃凶巴巴道:“你這小鬼頭又哪懂什麼是漂亮?什麼是最漂亮?多吃些菜補補腦子,長長眼睛罷!”
那玉靈石菇燜火牛剛端上來,火石盆子裏還滋溜溜冒著熱氣。火牛肉並著那火牛筋已是燜得酥爛,飽滿厚實的玉靈石菇也已吸足了肉汁,油光可鑒,香氣四溢,竟比那肉還誘人。大蘿卜看得口水直流,哪還顧得上什麼小姐姐、大姐姐,整個腦袋都要埋到碗裏頭,狼吞虎咽起來。
春娘許是見他虎頭虎腦可愛的緊,也直往他碗裏夾肉菜。不一會兒,那大蘿卜麵前的碗裏頭已平地而起了一座高山。
青胡子聞著那陰魂不散的飯菜香氣,隻覺得好比酷刑加身,有苦難說。
紫袍人膈應道:“我幫你這麼一個大忙,也不見你給我夾一口菜。”竟是吃了大蘿卜的醋了。
春娘笑道:“我哪敢給你夾菜?難不成是要叫你補一補腦子?”
紫袍人被反將一軍,賭氣不語,隻悶頭吃飯。憋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方才到底是整的哪一出?”
春娘道:“你不是也瞧得一清二楚,不然哪會陪我演完這場戲?”
紫袍人哼了一聲,悶悶道:“你就是吃準了我會來替你出頭,鬧一鬧。我累的一身勁,你卻不聲不響跑去找那飛天小娘,我哪又曉得是為了哪般?”
春娘盈盈一笑,邊往那紫袍人碗裏夾了幾片狼崽臀,邊從懷裏掏出了一枚金燦燦的物什。在他們眼前晃了晃,又趕緊收了起來。青胡子隻覺得有些眼熟,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不正是那驚為天人的飛天舞娘腰間掛的金絲香囊麼?整這麼大一出,難道隻是為了這小香囊?
紫袍人也哼道:“這又是什麼破玩意兒?老子筋骨都散架了,你就為了弄來這個?”
春娘也不惱,隻輕聲笑道:“我哪比得上你們斑鳩,接的都是大生意。有人看中這飛天舞娘,指定了要她這金絲香囊,出的價也不低。我春娘開門做生意的,有什麼道理不接?”
紫袍人不屑道:“什麼猥瑣登徒子,喜歡姑娘卻要個香囊?是枕著睡覺,還是揣褲襠裏?哪有半點大老爺們兒的樣子?”
春娘噗嗤一笑,道:“這點你就不比老金了。你有所不知,這飛天一族,天生異骨,精氣難免不穩固。成年前大多有個物什用來蓄精氣的。這小舞娘的金絲香囊裏,便蓄了她三成的精氣。這些飛天舞娘,平時行蹤詭秘,難得才露個臉。要是有了這香囊,再結個尋蹤探秘的法術,很容易就能找著這小舞娘了。厲害點的,還能直接將她從這天爐小鎮移送到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