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驚弦有苦難言,一來穆鑒軻先入為主,解釋也無用;二來隻怕憑天行對自己從軍之目的生疑。隻好強忍怒氣,沉默無語。他心想大不了換個地方,總好過在此人手下受氣。
憑天行寒著臉道:“穆統領,我這是在執行將軍親自傳下的軍令,可不是與你攀什麼交情。今日吳言必須去偵騎營,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憑天行乃是親衛營的統領,雖與穆鑒軻同級,但親衛營作為明將軍的貼身衛隊,有著其他部隊難以企及的地位,何況作為將軍府的大拇指,人人皆知憑天行是明將軍手下愛將,就連副帥馬文紹也得給幾分麵子。此刻他既以軍令相壓,便容不得穆鑒軻抗命。
誰知穆鑒軻也是個耿直脾氣,怒氣上湧,臉色更紅了幾分,昂首道:“你休拿將軍來壓我,隻要我還在偵騎營一天,這種人就別想進來。”
憑天行大怒:“你若夠膽,就去請將軍收回成命吧。”
許驚弦見兩人越說越僵,這事如果鬧到明將軍那裏可對自己絕無好處,低聲道:“憑大哥不必如此,小弟隻想為國效命,在哪裏任職都是一樣。”旁邊的幾位偵騎營士兵也對穆鑒軻連打眼色,明將軍治軍極嚴,誰都知道抗命不遵的後果。
穆鑒軻亦知明將軍日理萬機,豈有空暇理會這些小事,聽了諸人的勸,終於放軟口氣:“也罷,我營中正缺少一個馬夫,就讓他來吧。”
憑天行喝道:“吳兄弟年紀雖輕,卻與我有過命的交情,你若辱他就是辱我。老穆,我且告訴你,若是他有違軍紀,任你打罰絕無怨言;但如果你想公報私仇,可休怪憑天行反目無情。”他拍拍許驚弦的肩膀,怒衝衝地離去。
許驚弦雖感激憑天行一力維護,但也知道如此一來與穆鑒軻的誤會更深。不承想入軍還不到一天,就已得罪了頂頭上司,不知餘下的日子怎麼過?他暗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垂頭輕聲道:“穆將軍對我恐怕有些成見,還請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
穆鑒軻態度卻全無半分和緩,惡狠狠地道:“見鬼。記住我是你的統領,以後須得自稱‘屬下’。軍中不比平常地方,一切皆有規矩,把你那些臭毛病統統給我改了,戰場上任性胡來害死你自己也便罷了,若是連累兄弟,我可絕饒不了你。”他也不等許驚弦回話,打馬先行回營。
另幾名偵騎營的士兵望也不望許驚弦一眼,掉馬而去。隻有一個圓臉小夥子回頭道:“小兄弟,還愣著做什麼?跟我們走吧。”
許驚弦到了營中,麵前是幾排以木板搭建的臨時營房,簡陋而整潔,左側一大片空地上有數十名士兵正在操練,右側是軍需庫房,軍營後麵則是馬廄,養著百餘匹軍馬。整個軍營中除了軍備物品幾無他物,可見治軍嚴謹。
在營房前聚著三三兩兩正在休整的士卒,望著許驚弦走來卻無人理睬,隻是交頭接耳低聲說話,偶爾傳來嘲諷的笑聲。許驚弦感覺到那一雙雙目光中皆隱含著一絲敵意,大概都在議論自己得罪了統領之事,不由暗暗歎了口氣。幸好他初入禦泠堂時,宮滌塵故意對他不吝褒賞,引起同門妒恨,也算是體驗過人情冷暖,此刻雖覺別扭,倒也不放在心上。
那圓臉小夥子名喚秦勇剛,名雖如此,卻是斯文和善的熱心人,先帶許驚弦領取軍服、鎧甲、戰靴、隨身匕首等軍需品,又陪他去馬廄中挑選戰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