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罷,明將軍見過陳長江,稍做安撫,又特意望一眼許驚弦,溫言道:“軍旅生活艱苦,可不比江湖逍遙自在。吳少俠既然有意從軍,便要有些心理準備,而且須得遵守軍紀,若有違犯,誰也保不了你。”

許驚弦隻恐被明將軍認出自己,低頭道:“在下閑散慣了,亟需磨礪。從軍一為報效國家,二為自身修行,還請將軍成全。”

明將軍略一沉吟,轉頭對憑天行道:“吳少俠對你有救命之恩,便由你帶他先去偵騎營任職,日後若有功勞,再作提拔。”

許驚弦謝過明將軍,忽想到劉知府曾當眾宣布終身不錄用自己,此刻可算是出了一口惡氣,抬頭在廳中望了一圈,卻未見到那姓穆的紫臉漢子,或許他根本無資格出席宴會。正覺遺憾,猛然發現那神秘的灰袍人正在麵前不遠處靜靜注視著他。

此刻距離近了,許驚弦才終於看清那灰袍人,竟是位年紀二十七八的女子。她除了左唇下一顆豆痣外,容貌可謂是平凡無奇,但令人驚訝的卻是她眼神裏蘊含著一股異常明亮而幽邃的光芒,給她的麵容平添一分光彩,深瞳中仿佛透著層層疊疊的顏色,投映出另一個許驚弦。

在她秀長而濃密的睫毛下,那雙沒有任何修飾的眼睛如寒星,如秋水,如珠玉,目光雖亮,卻並沒有類似攝神大法中的妖邪之氣,而更像是一麵鏡子,平實而直觀地反射著所觀測到的世界。

許驚弦心頭大震,急忙別開頭去。這一瞬間他似有被對方看破內心之感覺。

灰袍女子矜持一笑,隨著明將軍離去。

明將軍大軍駐紮在成都北郊,連綿數裏,憑天行帶著許驚弦往軍營行去,一路上問起他這些日子的經曆。許驚弦心知憑天行心思細密,可不似陳長江那般大意,隻挑緊要處簡明陳述了一番,倒也未現破綻。

憑天行恩怨分明,念記著許驚弦救命之情,對他極是親近。許驚弦初時還有些拘束,見他豪情蓋天,漸也放得開了,沿途遇見軍營中某些不明白之處也敢直言相詢,憑天行耐心講解,知無不言。

許驚弦有意打聽那神秘灰袍女子的來曆,旁敲側擊道:“久聞將軍府大總管水知寒之名,宴會中怎不見他來?”

憑天行道:“水總管與鬼失驚都留在京師,並沒有隨軍前來。”

許驚弦暗忖水知寒坐鎮京師,以防政敵掣肘情有可原,鬼失驚卻為何不來貼身保護明將軍?又想到鬼失驚曾與自己長時間接觸,以黑道殺手之王的精準眼力,很難保證不被他瞧破真實身份,他既然不在軍中,倒可稍鬆口氣。

“那位灰袍人洞察力驚人,也是將軍府中的高手麼?”

憑天行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比劃個“六”字,大拇指對準自己:“我是拇指,而她則是……小指頭。”

許驚弦脫口而出:“小指挑千仇!”

將軍府近幾年新加入的五大高手被譽為“五指”,顧名思義,拇指長於力雄,食指最為靈動,中指勝在勁疾,無名指擅於隱匿,而小指則是非常低調,江湖上隻知其名挑千仇,卻幾乎無人能說出此人曾有過什麼作為。在這個頗有些離間意味的名字後麵,是一個大大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