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壇城之稚霸忍(十四)(2 / 2)

鬆華:“嗯,是破了佛規,但它體現出了不動明王的特質,我去觀拜這尊大錯特錯的銅像,便是牧今師父的指示。”

世深:“密法儀式繁複、製度嚴格,卻能欣賞不講規矩的宮本武藏?”

鬆華:“世上沒有獨行道,萬物皆陰陽相配,成雙成對。有嚴謹的密法,也必有破格的密法。隻是嚴謹的密法為常態的主流,破格的密法為偶爾的支脈,宮本武藏不作密法修行,但一生行跡卻能體現密法真意,這種人百年一出,對規範中的修行者倒是一種啟迪,密法界管這種人叫作‘示跡大士’。”

世深:“我們一行人正受到中日兩方刺客的追殺。”

鬆華:“怎麼鬧成這樣?”

世深前行數步,聲音低不可聞:“因為他是示跡大士。”指向俞上泉,一指便垂手。鬆華看向俞上泉,臉型似又瘦了一圈,吟出一個“阿”字之音,此音為胸喉共鳴,舌頭彈動,而響在體內,密不可聞。

世深卻聽到了。

淞滬戰爭期間,鴉片交易並沒有減低。黑幫為何用“黑”字?因為鴉片是黑的,沒有不沾毒的黑幫。日本鴉片商出滬的運輸線還在運行,世深沒去聯係,因為他能找到,一刀流劍士也能找到。

“白”指的是法力。密宗將法力稱為“白業”,某人法力深厚,稱為“白業崇高”。白道,是僧人勢力,曆史上,寺院經濟獨立,並有僧兵團,出家便可逃脫朝廷律法製裁。自古逃亡之人,不走黑道,便走白道。

鬆華四年前回國時,因“接續千年絕學”的宣傳,而轟動軍界。軍界多迷信,修廟捐款之風盛行,無惡不作之人,總是好佛的。接受鬆華“密宗灌頂”的軍閥有程頌文、朱子峭、張學忠、翟熙任、許克成。

灌頂,是傳法師舉行儀式,將白業輸給信徒,讓信徒憑此白業,與諸佛溝通。鬆華所作的皆為不動明王灌頂,不動明王是佛的凶相,有大威力,為軍閥們所喜。朱子峭與翟熙任的部隊已趕來上海參戰,世深一行人穿過朱子峭陣營出了上海城區,在青浦寶山縣乘上一輛運貨火車。

貨物是海運來的印尼燕窩、海參,淞滬戰爭令鴉片升值,滋補品貶值,因而轉運北京銷售。是淩晨三點上的火車,貨物間的縫隙狹隘,不得躺臥,天將明時,眾人以各種古怪的姿勢扶靠著貨箱睡去,不改坐姿的隻有兩人——世深順造和俞上泉。兩人皆為正坐,中國現世的坐禪為雙盤腿,日本的坐禪保持唐風,為雙膝跪坐。春秋時代,雙盤腿為隨便之姿,跪坐是禮儀之姿,上朝廷、去作客,皆為此姿,名為正坐。如能脊椎挺直,衣襟平整,孔子稱為“正襟危坐”,言此坐孕育大無畏精神,可迎對人間苦難。所以儒家在無人時,也不雙盤腿,“不改正坐”是儒家之風。唐密祖師從印度而來,印度本無跪坐,修法、生活皆為雙盤腿,卻讚歎漢地正坐,將其作為唐密的修法之姿。日本將跪坐稱為正坐,雙盤腿為散坐。宋朝之後,正坐在中國寺院中便逐漸被散坐取代,至今已無正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