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利古夫癱坐在門外的牆邊，兩眼無神地看向前方，他手裏拿著自己的煙鬥，但是似乎忘了抽。格倫在他旁邊呆坐著，背靠著木牆，頭歪向一邊，右手搭在膝蓋上，一言不發。米莎在屋裏升起了火，似乎正準備煮粥，她忙碌著，但是隱隱約約傳來了斷斷續續的啜泣聲。
“謝謝你，老弟。”過了好一陣，巴利古夫似乎才意識到格倫坐在他旁邊，他拿起煙鬥放在嘴邊，緩緩說道。
“沒有你，我和我老婆子今天真凶多吉少。”
格倫沒有搭他的話，還是保持著那個坐姿，盡管沒有說話，但是明顯能看出帶著慍怒的情緒。
巴利古夫見他不說話，就小心翼翼地繼續低聲說道：“那個…我是從格裏瓦爾那兒拿了215個克朗…”他緊接著語速加快，似乎生怕對方誤會。“不過請醫生就花掉了一大半，我還在鎮上買了一袋麥穀，不然家裏要斷糧了…”巴利古夫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好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最後就剩下十幾個克朗了…”說到這裏，巴利古夫的音量突然提高了幾度，“那剩下的錢…我…我本來打算還給你的，在你走之前，我發誓！”
……
過了好一陣，格倫才終於開口了，麵帶怒色。
“所以，你一鄉下打獵的，欠人錢二十多年？還是你的領主？”顯然被拿走的那個錢袋並不是格倫的關注點。“你挺有本事嘛，老伯。”
巴利古夫默默低下了頭，麵帶愧色，開始嚼起了煙鬥。又過了好一陣，他才怯生生地說道：“剛才…你跟他們說，你來還錢的事兒……你真能還上嗎？”
“還個屁！”格倫怒氣衝衝地轉頭瞅著巴利古夫，兩手一攤，“我值錢的不是都讓你拿走了，老狐狸！我現在身上像是有錢還的樣子嗎？！”格倫說著不禁握住了身旁的木棍，巴利古夫以為他要動粗，嚇得屁股往遠處挪了半肘尺。“我不這麼說，你和你老婆早完蛋了！”
“那……那怎麼辦…”
“這還用問？！”格倫吃力地撐著木棍站了起來，“還不趕緊收拾東西準備逃命！隨便去哪裏都可以，總之先離開拉文夏！”格倫一邊說著一邊準備進屋，“前提是我們命大能逃出去！”
奇怪的是，聽到這話，巴利古夫的眼神卻突然黯淡下來。他並沒有起身，似乎在走神，隻是繼續嚼著他的煙鬥，然後吐出一縷青煙。
“不成，我不能走。”
格倫楞了一下，停下了腳步，回頭匪夷所思地看著巴利古夫。他不明白這個平日裏那麼油滑的家夥，眼下性命關天，他居然不想逃跑？
“為什麼？”
“我走不了。”
格倫剛想繼續問，卻猛然想起，蘭伯特離開之前朝他們說的那句話。
——“反正你走不了的，是吧？”
原來那句話不是對著他說的，而是說給巴利古夫聽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格倫一字一頓地質問道，他皺著眉頭，語氣裏似乎還帶有一絲威脅。“你最好一五一十全告訴我。”他邊說邊用木棍敲擊了兩下地麵，“現在可是我在為你擔保，我們誰都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