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丸案”引發了一連串變故。首輔方從哲根據光宗遺詔,不僅不治李可灼的罪,反而擬賞銀五十兩,使輿論大嘩,許多官員紛紛上疏糾劾方從哲、李可灼與崔文升,最後方從哲辭官,李可灼充軍,崔文升貶到南京,此案才算告一段落。光宗死後,由長子朱由校繼承皇位,是為熹宗天啟皇帝。
在天啟朝,統治集團內部“黨爭”越演越烈,大臣之間相互結黨,排斥異己,攻訐對手。熊廷弼治理遼東雖然功勞顯著,但是他對朝廷黨爭不願過多預聞,拒絕各黨派的援引,且不向當權者曲意迎奉,因而得罪了朝中的權勢人物,成為黨爭中的被攻訐對象。
先是禦史劉國縉和姚宗文挾私煽動同夥陷害熊廷弼,熊廷弼得知後上疏為自己辯解;之後禦史馮三才、張修德又彈劾熊廷弼,熊廷弼無奈再次上疏自辯。但朝廷中對他的彈劾並沒有停止,最後熹宗派袁應泰取代熊廷弼經略遼東,熊廷弼因此而成為統治集團內部鬥爭的犧牲品。
對自己的含屈受冤,熊廷弼上疏辯道:“今朝堂議論,全不知兵。冬春之際,敵以冰雪稍緩,哄然言師老財匱,馬上促戰。及軍敗,始愀然不敢複言。比臣收拾甫定,而愀然者又哄然責戰矣。自有遼難以來,用武將,用文吏,何非台省所建白,何嚐有一效?疆場事,當聽疆場吏自為之,何用拾貼括語,徒亂人意,一不從,輒怫然怒哉!”
但是熊廷弼的抗辯猶如泥牛人海,昏聵的明熹宗不顧遼東急需用人的緊急形勢,換上了不知兵事的袁應泰。明廷罷免熊廷弼這一自毀長城的愚昧之舉,使它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也給善於抓住時機變化的努爾哈赤提供了良機。
袁應泰到任後,殺白馬祭神,表示自己願與遼事相始終。但他是一介書生,雖然做官“精敏強毅”,但行軍打仗並非他的強項。熊廷弼在遼時,隊伍整齊,紀律嚴明,法令劃一,以守禦為主;而袁應泰則一改熊廷弼的策略,寬縱將士,撤換將官,同時不辨真假地收納蒙古和女真降人,結果裏麵夾雜了許多間諜,為其日後充當努爾哈赤攻遼的內應提供了機會。這樣,袁應泰雖然為自己博得了一個好名聲,朝廷也多次嘉獎他,但遼東的防務實際上被大打折扣,與熊廷弼在遼時不可同日而語。
目光敏銳、富有軍事天賦的努爾哈赤在熊廷弼治遼時,被迫轉移戰線一年多,而且不得不將進攻遼陽、沈陽的計劃暫時擱置。當他看到明朝政治日益腐敗,政局更加混亂時,就覺得機會快來了,明神宗與明光宗的先後死去,使明廷黨爭益烈,加上經略換人,軍心渙散,使努爾哈赤捕捉到了一個進攻遼、沈的絕佳時機,於是他果斷地下令向遼、沈大舉進兵。
天啟元年(公元1621年)春,努爾哈赤率軍進入遼河流域,發動了遼沈之戰。為了打贏這場戰爭,努爾哈赤做了精心準備:刺探敵情、厲兵秣馬、製造鉤梯和車等攻城器械。做好這些工作之後,努爾哈赤發動了進攻。
僅僅經過十天,努爾哈赤的大軍就接連攻克了沈陽和遼陽兩城。沈、遼兩城作為明朝在遼東的重鎮,不僅派有重兵鎮守,而且牆固城高,器械齊全,按常理堅持一年半載不成問題,但在努爾哈赤大軍的進攻下,有著“固若金湯”之稱的沈、遼接連失陷,這當然令明朝統治者大驚失色,不知如何是好。
努爾哈赤為何能在如此短的時間連克沈陽、遼陽兩城呢?這除了明朝更換主帥導致軍心渙散之外,更與努爾哈赤的軍事天才密不可分。首先他抓住了有利的進攻時機,即利用不知兵事的袁應泰經略遼東的機會,向明軍大舉進攻;其次,在進攻的時候,又充分發揮後金軍隊長於野戰的特點,引誘明朝守軍放棄防禦,出城擊敵,結果正中努爾哈赤的圈套,被長於野戰的後金軍隊擊潰。這樣,金軍就變敵之長為短,而使己之短變長,從而實現了克敵製勝的目標。
由於努爾哈赤善於用變、抓住時機進攻遼沈,使得明朝在遼東的戰爭遭到重創。從此明朝更是陷於被動防守的局麵,盡管後來又先後換上熊廷弼和袁崇煥,使形勢有所轉變,但明朝皇帝的昏聵無能和剛愎自用,使這兩位帥才難以得到重用,反而被他們殺害,於是明朝也就朝著滅亡的陷阱一步一步走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