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的門生彭玉麟,在他署理安徽巡撫、力克安慶後,曾遣人往迎曾國藩,在曾國藩所乘的坐船猶未登岸之時,彭玉麟便遣一名心腹差弁,將一封口嚴密的信送上船來,於是曾國藩便拿著信來到了後艙。但展開信後,見信上並無上下稱謂,隻有彭玉麟親筆所寫的十二個字:東南半壁無主,老師豈有意乎?這時後艙裏隻有曾國藩的親信倪人皚,他也看到了這“大逆不道”的十二個字,同時見曾國藩麵色立變,並急不擇言地說: “不成話,不成話!雪琴(彭玉麟的字)他還如此試我。可惡可惡!”接著,曾國藩便將信紙搓成一團,咽到了肚裏。當曾國藩勸石達開降清時,石達開也曾提醒他,說他是舉足輕重的韓信,何不率眾獨立?曾國藩默然不應。此事對曾國藩來說,不敢趁勢而進是怯懦;頂住眾人壓力是勇敢,這進退去從之間誰能分辨得清,誰又能把握得好呢?曾國藩熟讀儒家經典,是晚清有名的理學家。他堅拒縱橫家王閭運勸其稱帝的事,尤能反映曾國藩的品格特征和處世風格。
王閩運是湖南湘潭人,二十幾歲開始研究經學,對《春秋公羊傳》尤有深入研究,但他通經在於致用,尤其是實現其所謂“帝王之學”。他認為《春秋》主旨在於撥亂。治經要經世致用,他的致用是將經與術結合起來。術是權術,治理國家的一種方法、手段,所謂縱橫之術。王閩運想用縱橫之術來輔助識時務之人成帝王之業。在亂世,誰能撥亂反正,成大事業,即輔助誰,但又要看準時局變動的趨向,靜觀勢態,未到其時,蟄伏隱退,時機到來,大展才能。因此,既要有滿腹經綸在胸,又要有居靜不動的修養,可進可退。進時,用儒學、儒教使據亂達到升平,推致太平;退時,用老莊的學問,莊子的禪悟人生,去掉忿怨,怡然自樂。王閩運滿腹經綸,欲報效國家,將自己的一套經世安邦之策,付諸實現。王閩運的這種抱負因太平軍起義的爆發而更趨強烈了。起義軍人湘後,曾國藩奉清廷之命幫辦湖南團練,組織湘軍與起義軍為敵,王閨運曾多次上書言事,得到了曾的重視。後雖因身係獨子,未能從軍,但從此與湘軍將帥保持了密切的關係。在太平天國存在期間,他曾三度至曾國藩駐地探視,並參與謀劃。據王閩運晚年的弟子楊度後來追述,當時王氏“擊劍學縱橫,遊說諸侯成割據,東南帶甲為連橫。
曾、胡卻顧鹹相
謝”,而王氏卻“笑起披衣下”。說的是王閩運曾遊說曾國藩、胡林翼與太平軍“連橫”反清。王、楊師徒交情甚密,且當時王尚健在,故其說宜有據。計其進言當在鹹豐五年(公元1855年)冬王到武昌曾軍探望時。但曾國藩把王看作是狂放不羈的文士,雖詩歌唱酬,優禮至甚,而於其意見,殊少采納,卻也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