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血戰,眾將士皆覺疲累不堪,飽餐一頓後,即在明將軍的調度下,分組值勤,且自休整。作為親信護衛,許驚弦一直緊隨明將軍左右,直至用過晚飯後,才有閑暇自由行動。他離開內城,徑往南門而去。
來到南城,許驚弦停步於城牆上,遙望數十裏外敵營的戰旗迎風大展,心頭掠過暗藏在和談書中那驚心動魄的九個字。
——危險速離,今夜於城南。
以地勢而言,熒惑城居於兩山之間的穀地中,東西兩麵皆是險峰,大軍難以攀越,小股人馬亦不足為慮,若要強行攻城,唯有從南北城門突破。北門外挖有長長的壕溝,其中多設鐵蒺藜、尖刀;南門則倚護城河為屏障,無論從何處攻城,都難免傷亡慘重。而且城外山穀中方圓數裏草木盡毀,全無掩護,山路狹窄又不容攻城車等大型器械通過,更何況明將軍早有防備,熒惑城外鬆內緊,雖是一片慶功的歡聲笑語,暗中卻也未放鬆警惕,一麵嚴加看管俘虜,加固城防,又借城牆的掩護把箭矢、滾石、沸油等物源源不斷地運至城樓上。如果敵軍趁夜來襲,隻需在城樓高燃火把,來犯之敵即無所遁形,再以數十神箭手居高臨下射擊,足可重創來犯之敵。
最要緊之關節還是:叛軍隻圖明將軍一人。即便不惜血本攻入熒惑城,明將軍率殘部隱入深山密林中也是不難。到那時,縱然擒天堡、媚雲教、烏槎國高手齊至,也未必有把握留下明將軍。
強攻實屬不智,然則叛軍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和談果真隻是緩兵之計?種種疑問許驚弦心裏遠遠沒有答案,他隻堅信葉鶯決不會無緣無故甘冒奇險對自己示警,而寧徊風處心積慮製定的刺明計劃必已伏下嚴厲的殺著。
他又思及吊靴鬼暗中擺出的那個詭異手勢,若吊靴鬼真是將軍府派到擒天堡的暗間,即使叛軍真有陰謀詭計,他必定會設法及時傳信明將軍。雖然葉鶯是“丁先生”最寵信之人,但吊靴鬼在寧徊風身邊時日更久,既然其將軍府暗間的身份還未被揭穿,按理應當更得他的信任。葉鶯的示警真的隻是杞人憂天?
事已至此,許驚弦雖隱隱感應到一絲危機,卻無法預知危機將會以何種方式到來。他自然不會聽從葉鶯之言“速離”,反而打定主意今夜就守在城南,若叛軍當真經此偷襲熒惑城,他將會第一個前去阻截。
“吳言,果然是你小子啊……”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許驚弦的思考,抬頭望去,一個高大壯實的漢子朝他大步奔來,乃是赤虎。
赤虎依然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重重一拍許驚弦的肩膀:“嘿嘿,好兄弟,現在見你一次可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