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承天第三年,十月,承天帝南宮玄熠終於破了困擾天啟國大軍長達半年的“天玄陣”,攻破九國最後的聚集地。
那一日,硝煙戰火,血箭衝天。伏屍百萬,令整座悾城血染,映紅半邊天。
南宮玄熠用了兩年多的時間將那九個國家逐一擊破,最終一統天下。萬和大陸持續了數百年的戰爭至此方歇。
捷報傳入京城,萬民沸騰,百姓歡呼。
大軍班師回朝,百官於城門外跪迎,一聲聲“皇上萬歲”的高呼響徹九霄之上。然而,當他們抬頭時,卻隻見豐姿俊朗的疆王,而不見帝王。
南宮玄熠先大軍一步入城,急急縱馬狂奔在回宮的路上。道路兩旁的樹木房屋飛速後退,他的眼睛隻望著皇宮方向,腦子裏全是他心中那個女子的身影。她的音容笑貌,喜怒哀傷,占滿了他整顆心房。
他想早一點見到她。
一別兩年多,走的時候他以為幾個月就能回來,卻不料敵軍中有布陣高手,拖慢了他的腳步,直至今日才得以回宮。兩年的時間,他想清楚了,他不在乎她心裏是否還愛著別人,他隻在乎,她愛他!隻要她愛著他就好。過去的一切,就讓它成為過去,他何必跟一個死人計較!畢竟,能活著相守,是那麼的不易。
他們已經錯失了太多的歲月,往後的日子,他要好好珍惜。江山一統,君臨天下,有他南宮玄熠的地方,就會有一個叫做墨染的女子,攜手並肩,笑看天下。
他滿足的笑起來,幸福其實很簡單,隻要肯邁出那一步,盡管很艱難。
他“駕”的一聲,急切而愉悅的聲音回蕩在僻靜的小道,猛揮鞭子,一路縱馬狂奔。他在腦子反複的想像著見到她的情景會是什麼樣子?第一句話,又該說些什麼?
如果她坐在窗台下看書,他進屋笑著對她說:“染兒,我回來了。”她是否會驚喜回頭,奔向他懷抱?對他說一句:“熠,你怎麼才回來?我等你好久了。”那他便緊緊擁抱她,再也不放開。
如果她站在窗外的梧桐樹下思念他,他就悄悄走過去,從身後抱住她的腰,下巴擱她肩上,在她耳邊輕輕說一句:“染兒,我好想你。”她會不會喜極而泣,埋怨他當日一聲不響的離開?
他在心裏千萬遍的設想著和她見麵時的每一種可能性,每一句想說的話,想著想著,嘴角揚起,甜蜜和幸福感在心中蔓延。
皇宮終於到了。這裏沒有外頭的歡呼雀躍,氣氛與宮外比起來,低沉而壓抑,仿佛這片天空被陰霾所籠罩,隔絕了陽光,甚至還能感覺到一種悲傷的情緒。南宮玄熠也沒多想,直奔雲思宮而去。
“皇上?!奴婢拜見皇上。”匆匆行走在路上的宮女太監們見到他都愣了一愣,慌忙跪拜。南宮玄熠看也不看他們,徑直大步離去,所以,他不知道他們此刻麵上的表情。
入了雲思宮,他走了一段,想找個人問問她現在何處,但奇怪的是,一個人影也見不著。他疑惑蹙眉,幹脆直奔寢宮方向。
遠遠的,有哭聲傳出來,他凝眸頓住,是誰在哭?誰人敢在她這裏放聲大哭?
他快步走過去,進了院子,剛走到寢宮門口,裏麵傳來孩子的悲泣:“母親,母親,您醒醒啊!母親……你不要贏兒了嗎?母親……”
“姨娘……母親她怎麼了?她為什麼不睜開眼睛看看贏兒?贏兒想跟母親說話,贏兒想要母親抱抱……”
“母親,您醒醒啊,您別離開我和弟弟,母親……”
“太子、公主,請節哀!皇妃娘娘已經去了,就讓娘娘安心的走吧。”
仿佛一個晴天霹靂,霹得南宮玄熠腦子裏一片空白。他身軀猛震,手腳僵硬,麵上血色褪盡,雙腿似被釘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彈。
他們在說什麼?誰去了?!又去了哪裏?
心頭一陣恐慌,他連路都走不穩了,踉蹌的快速踏了進去。
寢宮內,哭聲一片。禦醫、宮女、太監們跪了一地,床前兩個孩子哭的快沒了氣。
湛情跪坐在地上,對著寢宮內的雕花大床,捂著嘴抽泣,雙肩不住的顫抖。
那張大床,堅實寬敞,床頂的橫木架上雕刻的鳳凰圖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會飛上天去。床幔是她喜歡的白色,潔淨的一塵不染,床單和被子也都是白色,因為隻有這樣,她的滿頭銀發才不顯得那麼突兀刺眼。周圍的陳設都沒變,與他那些日子在夜裏悄悄過來看她時一模一樣。
窗外的梧桐樹葉子枯黃,在陣陣秋風中簌簌飄落,劃過窗前,在黃昏中留下一道又一道看不見的傷。
床上躺著的女子,很安靜,雙眼緊閉,麵容蒼白消瘦,嘴唇毫無血色,微微張著,似是想說什麼沒說出來。她微微側著頭,臉龐朝外,那是他歸來的方向。她銀發散滿了枕頭,幾縷滑下床沿,在透窗而來的蕭瑟秋風中輕輕擺動,像是書畫著它的主人坎坷的一生。她一隻手搭在床沿,微微垂下,五指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