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錦過來宣舞姬的時候衝她眨了眨眼睛,她便知道,今日之事,阿錦必定出了不少力。
隔著紗簾往外看,一個身形挺拔的背影坐在長公主側旁,那應該便是太子,看他們座位,到是家宴的成分居多。
當今天子兒子生的多,活到成年的卻少。太子自幼養在皇後膝下,溫順有餘,自立不足。實際性情卻並不算是溫弱,反而因為長期壓抑有幾分陰沉。
在皇帝一眾子女中,和這個小姑姑關係算好,大抵因為姑姑最能理解寬慰他。
早日因為太子妃病逝,府裏隻剩兩個良娣,因為妃位一直明爭暗鬥,鬧得太子心情抑鬱,加上這些日子因為賑災不利被皇帝當眾斥責,外不能立威,內不能振夫綱,想必今日來公主府也是散心。
隻見他不時斟酒自飲,駙馬坐在另一旁,儀表堂堂,神色卻是安穩有餘,關懷有限。
不知道太子喝了多少,他旁邊一個男聲忽道:“太子殿下,酒多傷身,少用些吧。”寧卿猛然一驚,這聲音,竟然是他?!
四王慕容恪。他竟然也來了!
陽邑到是開口:“太子心裏難受,便是讓他喝喝也無妨,都是自家人。”
慕容恪笑道:“那便是姑媽的疼愛了。今日甜品不錯,姑媽終於換大廚了。”
曲樂聲起,舞姬滑入舞池,太子卻是抑鬱更甚,忽的將酒杯一頓:“我真是想不通,明明就是那幫災民貪得無厭,父皇罵我做什麼?”
他憤憤:“難道是我沒有給他們銀子嗎?難道是我貪汙了賑災款項嗎?這些刁民,竟然還要鬧事,那些言官也是狗了,平日看我一副恭敬模樣。父皇剛剛變臉,一個個都爭著搶著彈劾我。誰給了他們這樣的膽子?”
他眼睛通紅,委屈惱怒至極。長公主連聲咳嗽幾聲,都沒有將他的話壓下去。
宴會上還有幾個心腹官員,雖說是心腹,畢竟還是君臣有別,太子這席話過了,倘若被有心人到皇帝那裏一說,那便不是幾句懺悔能挽回的。
長公主畢竟是長公主,順眼瞥到太子的甜品,便有了話頭:“怎麼服侍的?給太子的新甜品怎麼還沒端上去——”
哪裏有什麼新甜品。卻看到穀管家已經親自端了一個小盤,上麵正是昨日的金風玉露,他走過來,遞給寧卿:“還不快去。”
“我?”寧卿詫異。
“難道是我?精神點,機不可失。”他拍拍寧卿的胳膊。
剛剛走到外間,忽聽得一個聲音道:“太子所言,正是太子所缺。”
這個聲音……
寧卿一瞬間怔怔,太熟悉了。當年的左相大廳書房,多少次聽到這個聲音。
這是她父親最得意的門生之一,是曾經給她寫了無數書信的長安兒郎之一,也是曾經隨著宣旨太監抄沒寧府的主力之一,長安令顧我在。
她的心砰然狂跳兩分,低頭掩住自己的情緒,看在旁邊人眼裏,隻道是因為可以近身見到太子而激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