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敢!我先扁的他們變成豬頭!放心,我肯定留一手,不會揍得他們的爸媽都不認識。”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恐怖了……好啦好啦,知道你厲害,先幫我解決這堆行李了我們在敘舊。”
還想爭辯幾句的安心隻得作罷,提起楚琳腳邊的一隻小行李。“真是的,我哪知道你那麼多行李,原本想我和你兩個人就應該夠了。你提個輕點的箱子和我一起去鄉鎮辦公室叫個‘搬運工’,反正大家都很閑……”
“那剩下的行李……”
“沒事,堆在這好了,別的不說,我鎮上還真沒小偷,再說你那麼大塊頭的行李,一個人也扛不走的,放心啦!太陽那麼大,我們早點回去。”作為女兒身的安心,她的氣勢和威儀一點也不亞於孔武有力的大男人,一頭烏黑秀發習慣地綁成長辮子,垂至腰際,水汪汪的大眼和蜂蜜色肌膚襯托出她秀外慧中的靈性,非常吸引人。有人可能會以為,安心一定很有正義感,才來從事公職。老實說,並不是!性格上她也非急公好義、熱心助人的雞婆類型。會高票當選鎮長,而且一做六年連著兩任,說實在的,安心她自己也頗感意外,因為從頭到尾她都無參選意願,完全是莫名其妙地選上。所幸平時居民們對她做的各項措施以及政策安排都很支持,偶有些不服氣的叔叔阿公大老爺們也都被她暗地裏“解決”。
“我……想先去看看外婆……”楚琳支吾地說出口。
“好的,要我陪你嗎?行李我可以讓居民們幫忙提到……”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去……”她輕輕打斷了安心的話。
“也好,那你和我先一起去辦公室把髒褲子換了,我再把行李都拿回家。晚上等你回來,然後陪你到鎮上最好的飯店接風洗塵。”楚琳淡淡地點了點頭。
藍藍的天空,點綴著朵朵白雲,月湖邊,嬉鬧的孩童扯著風箏線在草地上奔跑,幾簇明媚的花朵微微搖曳。暖暖的陽光鋪灑在每個人身上,戀愛的人們相擁著,盡管如此美好,但是在楚琳眼中的色彩卻如此常規、一般。沿著月湖向著佘山走去,時光輪廓下,記憶那一抹瞬間的美好色彩。楚琳回想曾經發生的喜悅,懷念那些不曾被珍惜,同時很難重現的點滴,除了遺憾,再就是悵然若失的感覺了。
爬至半山腰,看著眼前的墳,大理石墓上黑白照片裏的老人——在楚琳的心中依然慈祥,似乎還能聽見耳畔傳來滿含包容的寵溺笑聲。她顫抖著伸出怯懦的手,撫摸冰涼的石簷邊,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外婆,我回來了……如果當初我……是我對不起你……我不孝,連著六年都沒能時常來看你,陪伴你……對不起……”嗚嗚地哭聲漸漸向遠處飄去,飽含深深的歉意、濃濃的愧疚。
生命中,不斷地有人離開或進入。於是,看見的,看不見的;記住的,遺忘了……
生命中,不斷地有得到卻又失落。於是,看不見的,看見了;遺忘的,記住了……
然而,看不見的,是不是就等於永遠不存在?記住的,是不是就永遠不會消失?
每一天,總會灰蒙蒙又亮起來的吧?
楚琳希望外婆依然能送一個微笑,在熹微初露時,讓深深寂寞中沉浸思念的她,仍得一個兒時好夢,有她,更有她……
對著石碑磕了三個頭,楚琳緩慢地站起來,與外婆暫時告別,抖去膝蓋上的雜草灰塵,她最後望了一眼,漸漸朝山下走去。
或許,人生本來就因為未知和遺憾而更加美好,如果讓人輕易就能回到過去,人們就不知道珍惜為何物,也更不會有老人對著孩子們苦口婆心的諄諄教導了……
倘若真正有機會回到過去,又能改變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