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半個時辰前宮裏來了五位女史,說是奉旨伺候郡主用晚膳的,那禦賜的食盒拎了整整三提,一直在廳上候著呢!”
“什麼女史,隻會是平常宮娥。”
秦安陽斜眸一瞥,這管家還是先前那個管家,果然沒見過多少世麵,隻當宮裏的個個都是貴人。
“——候著就候著吧,難不成還要本郡主候著她們?”
一番話下來,那管家被秦安陽嗆得不敢吱聲,隻得點頭如搗蒜,小心翼翼地引她過去。
廳裏燈火通明,空氣中隱隱浮動著清涼香和禦膳雜糅的氣息。秦安陽抬眸,隻見正中檀木方桌之上,整整齊齊擺開了各種珍饈美食,乍一看竟是金光燦燦的。
此情此景,難免令她聯想起當日那碗苦澀至極的玫瑰蜜冰酪來——秦安陽頓覺頭大,這元徵是不是閑得慌,怎麼平白折騰一個還沒入宮的小姑娘。
“奴婢拜見郡主,郡主萬福安好!”
見秦安陽進了門,沁平王夫婦隻坐在方桌遠處的椅子上一動不動,那五個宮娥卻登時迎了上去,恭恭敬敬欠身行禮。
秦安陽略一點頭,宮娥們遂盈盈起身引她走向檀木桌前。待少女站定,為首的朱衣宮娥便稍稍清了清嗓子,朗聲喊道:
“陛下口諭——”
此言一出,如同麵聖。
秦安陽當即拎起金絲芙蓉花籠裙的寬大裙擺,從容跪下,就連沁平王夫婦也不得不離了椅子行臣子禮節。
“‘立秋將至,新蟹已肥,朕特命尚食局烹螃蟹宴,邀安陽嚐鮮;好物珍稀,獨享即可,切記,切記’!”
——怪不得滿眼金亮,原是螃蟹呀。
“小女秦安陽,叩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口中高呼萬歲,安陽郡主謹然稽首拜謝,心裏卻在嘀咕……隻求那元徵發發好心,不要再糟踐這一桌的美味,畢竟這水產之物可是她心頭摯愛呢。
——不過話說回來,聽這口諭,似乎是讓秦安陽在府裏公然吃獨食?
心下尋思,她越加覺得這夏君真是趣味詭異,且看那沁平王夫婦黑乎乎的臉色,縱使臉皮厚如白芷也有些窘迫。
“郡主,快些用膳吧,待那蟹肉涼了可就腥氣了。”
禮畢,朱衣宮娥忙小步上前扶起秦安陽,還不忘囑咐一句,安陽郡主隻微微頷首。
事已至此,沁平老王爺也識趣地轉身離開,廉氏自然緊跟上去,臨出門卻又回眸瞥了白芷一眼,個中複雜,也隻有白芷才能體會。
“安陽恭送父王母妃。”
少女欠身一禮,話音未落,那夫婦兩人已然走遠,自始至終都未曾跟秦安陽說過一句話。
——仔細想想,這秦安陽原主著實可憐。
自打那秦凡被廉雪打成殘廢、同李氏一道被趕回沁陽之後,這沁平老王爺便對廉氏母女異常冷淡。他當然偏心李氏還有李氏所出的孩子們,且看這天闕城氣派的秦府,還有那一張張贈給秦凡的地契,還不清楚嗎?
秦安陽受了什麼苦,老王爺其實並沒有多麼在乎,他更在乎秦安陽給他沁平王府帶來的榮耀,若非廉家勢大,他怕是更想把庶女寶珠送進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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