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許南並沒有睡覺,而是立在窗口,陸約安推門也就不那麼小心了,走進來問:“是不是覺得外麵吵了,睡不著?”
“不是,是今天不太困。”
“這外麵的竹子有一半是老竹子,還有一半是母親搬過來後,她特意埋根種的,長了四五年,也都長得很粗壯了。”
“四五年?你母親從……從家裏搬到這裏已經這麼久了。”許南歡有些微的驚訝。
“嗯,很久了。她住在那個院子裏整天都不高興,越早搬出來越好。”陸約安對些,似乎有意避開,不想細談,許南歡也就心領神會,不去追問,繼續轉過頭看著外麵的竹林搖曳。
陸約安立在許南歡旁邊,雙手撐在窗沿上,也看著外麵,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過了一陣兒,陸約安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問:“想不想出去玩。”
“現在?”許南歡皺眉,現在正值中午,外麵熱得像個大火爐,這時候出去不知道要有多曬。
“現在外麵很曬的。”許南歡有些為難。
不過陸約安並沒有太給許南歡拒絕的餘地,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順手拉了她的手腕朝門外去。
從二樓的回廊找到樓梯向下,陸約安 拉著許南歡一路急跑,正在一樓院子裏坐在小椅子上洗摘菜的馮媽看到,抬起頭衝他們投來不解的目光。
“馮媽,我們出去一趟,晚些回來,如果母親問起來就告訴她一聲。”
“少爺,現在外麵曬的很。”馮媽有意勸阻,不過陸約安似乎無意聽勸,看到馮媽出門時用的遮陽草帽放在旁邊的,順手拿了起來,扣到了許南歡的頭頂上。
風風火火的跑出了院子,一出門,太陽立刻曬得許南歡眯起眼睛,露在陽光底下的胳膊,感受到十足的火熱溫度。
“去後麵,那裏有條小路,可以上山。”陸約安這樣說著,拉著許南歡就沿圍牆朝屋後去,踩著齊腰的草叢走了一陣兒,果然就看到一條淺白色的小山路。
沿著小路一進向前,就進了竹林,陸約安挑了兩根倒在旁邊的幹竹棍試了試手,一隻給許南歡,一隻自己留著,然後教著許南歡怎麼拂草,怎麼確認前麵的草叢是安靜的,沒有蛇蟲什麼的才走過去。
“真看不出來,你竟然還懂這些。”許南歡笑說。
“我懂這些,很奇怪嗎。”
“我以為,你隻合適在鋼精水泥的都市叢林裏麵穿行,那種永遠穿著高定西裝,把頭發打得的很得體,鞋子擦得幹幹淨淨的,開著名車,坐著寬敞明亮的辦公室,指揮一批下屬工作,或者是在法院,和另一個和你一樣,打扮得十分體麵,舌燦蓮花的律師針鋒相對。”
“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
“當然是誇,難道聽不出來?”
“首先,你說的那種人,已經不是人了,是機器。我穿高定西裝,那是因為工作需要,把自己打理得很幹淨整齊也是因為工作,而開著名車,坐著很好的辦公室,也是為了工作。工作的時候我必須這樣,沒得選擇。但是,工作之外,我就是個再平凡不過的人,是活著的一個人,大活人,我也有自己的喜怒,有自己的愛好和討厭,比如現在我會在這裏扒草。”
“我就是隨口說說,看你這認真的,是不是所有律師都像你這樣得理不饒人。”許南歡嘟囔。
“又小聲念叨著什麼。”陸約安伸指輕輕一彈許南歡的額。
“沒有。”許南歡趕緊躲閃著否認。
陸約安看她閃開縮起脖子,不由被逗笑,邊繼續拔著草前行,邊說:“還有,陸太太,要相信你的先生,至於別人就不要誇了,比如和我一起出庭的對方律師,他們都恨得我牙癢癢,你再誇他們,我可就吃虧了。”
“那你恨你的對手嗎?”
陸約安遲疑了一下,然後又恢複了笑意,一邊牽了許南歡的手腕邁過一道小溪,一邊說:“談不上恨,一切都是因為工作吧,如果什麼都要恨,那我有多少人和事要去恨呢,那活著得有多累。”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那麼拚命的工作,依你的出身,和陸家現在的實力,你就算什麼都不做,也是身價不菲。”
“因為這裏。”陸約安指了指自己胸口心髒的部署,臉上帶著笑,但眼睛裏嘉卻是濃濃的無奈,和一種讓許南歡看著,都不由為之心尖一痛的隱忍。
第一次,許南歡試圖在猜想,這些年,她自己吃盡了苦頭,而陸約安又吃過多少苦?
他淨身離家,不接受陸年奇的一分一毫,獨自在A市闖下一片天,從最初被陸年奇的牽線控製,仰其鼻息,到如今終於能挺直腰杆站到他麵前,他又有多少辛苦。當自己在M3陪酒賣笑取得收入時,他又有多少時間是為了一宗合作,與人周旋來回。
“怎麼這樣看著我?”發現許南歡看著自己出神發呆,陸約安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隨後調侃笑到:“怎麼?是不是發現,你的先生很帥氣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