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掙紮著坐了起來,慢吞吞的樣子,讓她感覺自己是一隻蝸牛。
“我曾經看到你,走進那個男人的房間,第二天他就死了。”藍曉曦對著黑影說道。
“他死得悲壯嗎?”黑影還是沒有回答。
“我看到他的親人哭得很傷心。被推出來時他被一張床單裹著,那真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女人,即使是哭泣,也保持著那份優美,如果那時我就在旁邊也會忍不住去安慰她吧!”
“那個男人是自殺嗎?為了不拖累別人。”藍曉曦突然身體前傾,眼睛在黑夜好像要放出光來,直刺黑影。
好在一切還是如往常一樣,他還是如雕塑一般毫無反應,這樣也好即使自己猜錯了也沒有人會指責她,隻是不知道“死神”先生會不會和那些女死神同伴說起她的無知,那樣她就出名了啊!
“快快找劉醫生來,三床快不行了……”當然,這些聲音是透不過絕對靜默的房門的,執夜的小護士從那塊玻璃旁跑過,對另一個小護士招呼著,藍曉曦不會讀唇,隻認得出一個“三”的口型,然而那個黑影動了,沾濕的黑袍滴著水從另一邊抽了回來,那帶有獨特泥水氣的味道從她眼前一晃而過,縹緲的影子真的化作了影子消失在牆的那兒頭。
藍曉曦想喊,張了張嘴吧卻沒發出一點聲音,她在恐懼什麼,快喊啊,一條生命就要這樣失去了,快啊,快啊!
冷汗浸濕了枕頭,將頭發扭在一起,屋外陰沉沉地,卻也看得出是白天了。
不對啊,平時這個時侯已經是兩大瓶伺候了,難道今天她起早了不應該啊!
奇怪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花紅柳綠的顏色像走門燈一樣從門口的玻璃上閃過,本來還算寧靜的icu此刻也熱鬧了起來,沉重的腳步如緊密的鼓點振得玻璃瑟瑟發抖,好像還有人在向這裏張望,不對,不是一個人是好幾雙眼睛,一隻沾著鮮血的手蓋上了玻璃,鮮紅的掌印和著血在玻璃上流淌著,不對,不對,自己一定是睡糊塗了,對睡糊塗了,啊,怎麼會這樣。
藍曉曦感覺自己要叫出來了,恐懼籠照著她比那個黑影還要恐怖,那層門好像已經擋不住他們了,那些人就像惡狼,像見了血的鯊魚隨時都會衝過來把她撕碎。
突然那道門開了,他終究還是沒有阻擋住那些惡魔,什麼惡魔啊那些隻是受傷的病人和家屬,無數的人攜老攙幼肮髒和鮮血瞬間鋪滿了這間病房,有些僅僅隻是做過,簡易處理的病患瘋狂的湧了進來,更有不少已經是奄奄一息,來小溪親眼看到一個人半個腦子都已經打開了,湧動的腦膜啊,包裹著隨時可能破碎而噴灑出來的腦漿,鮮血成了她的外衣從頭頂身上不停的湧動出來,噴灑在地麵,和其他人一起彙聚成一幅地獄般的圖騰。
那些人像潮水一般向他湧來,眼看就要將他打死,這絕不是誇張,不知道是不是鮮血的緣故,他仿佛看到了一雙雙鮮紅的眼睛,從瞳孔中心畫著血絲直到眼角,那仿佛野獸般侵略的眼神兒向他撲了過來,藍曉曦確定那一刻,他們是恨她的。
忽然他發現有一朵白色的影子夾雜在其中,和那些人一樣慌張雜亂,但是卻有一雙清澈的眼睛越過人群不停地向這裏張望過來。她的叫喊被淹沒在人群,今天是幾步的距離,藍曉曦卻聽不到她在說什麼。她也像雨中的浮萍那樣,被吹來打去,柔弱的身軀,仿佛瞬間就會被撕碎。
有一個人已經摸到了床沿了,沾滿了血跡和不知道什麼東西的暗紅色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從沒有過的感覺和巨大力量仿佛要將胳膊擰斷,那感覺一閃而逝,是有人把他拉走了,緊接著更多的人更多的手,像鬼爪一樣向她伸來,那些粘稠的感覺,賤落到她身上臉上,“啊”尖銳的叫聲,從她嘶啞的喉嚨中發出,仿佛馬上要被吃掉的小獸,發出的低吟,當然不會有人聽到了,她的周圍都是野獸,他們殺紅了眼,它們相互撕咬著。那些神經線早已被扯掉了,如果還連著的話,她的心髒恐怕已經在炸裂的邊緣了。
那朵白色的雲彩現在也被染成了暗紅,護士獨有的發髻被打亂了,披散的長發,讓她看起來像一個瘋婆子,她的頭上有血,徑直的像水柱一樣流了下來,是不小心沾到的嗎?不對鮮血從發髻中而來的她受傷了,強大的痛苦和屈辱,忽然湧上了心頭,這是小獸最後的不甘和屈辱,她掙紮著想要起身卻發現即使是再大的力氣,也隻能隨著波濤披打浮沉,“醫生,你快救救他他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