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胸口像一個壓縮的麵包機,隨時都有可能從嘴裏吐出東西。我使勁壓抑它,突然又一陣惡心感襲來。
"看來他好像不想接受問話呢。那我們換大叔問問他的想法好不好!"
"好。"
觀眾好像是完全沒有主見的小孩聽著大人發出的每一個號令。
我還是用眼角的餘光使勁的瞧他。我看到他的身體在發顫。話筒在他的嘴下,時而發出不大不小的雜音。
"你們..不.."他停了片刻,身體還是止不住的猛顫。就在我以為他說不出話的時候。他突然停止了顫抖,用力把主持人的話筒奪了過來,轉向我,直勾勾地盯著我的眼睛:"真的是你嗎!?"
"哈哈,越來越好看了呢!"台下有人在歡呼。
主持人向後台擺了擺手,後台有人走了過來把一個新的話筒給了他。
"沒有你的話我根本不會來到這個破地方的!..我真的受夠了!到底是不是你!"山羊臉像瘋了一樣衝著我叫。
嘴下話筒又被遞了過來。
"..是我..你別激動聽我說完好.."
突然他衝我走了過來,一隻有力的手已經抓住了我的衣領。另一隻手用盡全身的力氣向我掄過來。
還沒來得及,眼前就已經黑了。過了一會眉角上的血滴浸到了眼眶。
"哈哈!好喲!"下麵的有一片觀眾掌聲響了起來,大叫著。
我們都像是站在馬戲中央的小醜。
可是,怪了。除了右眼眶的腫脹,還有幾絲血,幾次檢查下來竟然沒有一絲疼痛!燈光和白色的霧氣還有全場的吵鬧聲同那人海將舞台圍成孤島。
胃裏惡心的東西幾乎頂到了嗓子眼,我越來越難以控製。
"瞧他,哈哈。"觀眾裏有一個聲音尖澀男聲,"快要吐出來哩。再給他一拳!"
"再給他一拳!再給他一拳!"人海中的聲浪一陣高過一陣。
山羊臉還是惡狠狠地看著我,像不聽控製的機械手臂。
"聽我說.."在他麵前,我猶如身材消瘦萎縮的安裝工人。我用盡全力想讓他的程序停下來。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他的手已經鉗進了我的脖子:"你這個不知所以的老東西!"
他越來越用力,最後將我舉了起來。我仰望著頭上的燈具,聽著來自四麵八方的嘲笑聲,終於控製不住把胃裏的東西吐了出來。
"對對!哈哈,老東西!肮髒的老東西!"
我是如此狼狽,又是那麼失敗。我停不下來,流狀物順著脖子流到了山羊臉的兩隻手臂上。直到他鬆開我的時候,我還在咳,難受極了。
嗯,我就是那麼微不足道,我是所有人眼裏的小醜,嘲笑吧,盡情的笑吧。我跪在那裏,還在咳。
"老東西下跪了!老東西就是老東西,猥瑣肮髒的老東西!哈哈"
我是個惡魔,我把別人的生命奪走了。此時我眼前突然又出現當時的畫麵。起先我還僥幸以為自己眼花了,經過一番猶豫,才拉住手刹按下警報燈打開車門下車觀察。我看到一輛SUV停在旁邊,我倉皇檢查車底,發現左輪胎的胎底下躺著穿住院服的那個人。他背對著我,血液幾乎已經把衣領和壓在下麵的肩膀上的衣料染紅。過了半天我才敢把他翻過來,突然一驚,血液已經從左耳和左眼裏流出來模糊了半邊臉。更嚇人的是,他的右眼睜著老大的看著我,像是要看透我的心。我原地定了定神,但是那隻血色的眼印在腦海裏,最終讓我昏潰了過去,什麼都不記得了。